话音刚落,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再无半分笑意。
纵火之人大动干戈试图挑动中原大战,获利的不过是赫图与阿达木两个草原部落。
渡陵关被身穿铁蓝军装的士兵袭击,毫不意外,北朝有奸细。
可南朝怕是也不干净,前一次火烧袭击,他们必定有所警惕,如今又出了一遭,不难说是不是有人泄密。
关邻一人,与南北朝两国相关,必定知道不少消息。
“御,你先去一趟渡陵关,在他们找到言生之前,嘱咐他一定要拖延时间,尤其是在听闻有人意图刺杀关邻时,狠狠咬住嫌疑人不放,随后你再回一趟幽州关,查一查关邻日常来往有没有可疑的人。”
御道:“殿下,关邻是关键人物,属下还是亲自监视为好,调查他一事可以交给十三去做。”
“不用,宋呈知道关邻的重要性,必定会好好看管。”
“是。”
卫玠继续追问:“北朝那边如何?”
“副将施明得知南朝派兵拦截殿下,气得拍桌而起,坚持要派兵打回去以挽回北朝颜面,而监军史玉则持相反态度,反对开战,两人争执之际,施明出手打了监军。”
卫玠听完,只是淡淡点头,面上毫无波澜,略挥了挥手,御身形消失,他则是脚步悠哉踱回小屋。
刚准备推开屋门,他转念一想,绕过走廊走至主屋前,屋内摆设简陋,却十分温馨,猎户夫妇二人在灶台前身形忙碌,两人脸上都挂着喜悦满足的笑容,卫玠轻咳一声,打断了如此美好的场面。
见两人视线看来,卫玠轻咳一声,“猎户大哥,小弟有些事想要求教。”
猎户挠了挠脑袋,憨憨一笑,放下手里的烧火棍,双手在大腿前的衣料上擦了擦,赶忙走了过去。
两人在屋前落座,猎户看着卫玠不慌不忙的落座,身上虽然穿着他的那件粗布衣裳,可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无法忽视的气势,屁股底下坐着的木桩忽然就别扭起来。
卫玠正身端坐,嘴上带着疏远而又不失礼貌的笑意,看着猎户大哥正在打量自己坐着的木桩,神情略显局促,拱手正色:“多谢大哥的救命之恩。”
猎户身形一震,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没···没什么,出门在外,能照应的就照应,况且昨晚你妹妹的哭喊声真是吓到我们了,她一个小姑娘,大晚上无依无靠,也是怪可怜的。”
“妹妹?她与大哥说的?”
猎户如实道:“是啊,我们本以为你们是一对小夫妻,可小姑娘说你们是兄妹,不过,你们怎么大晚上待在山里,身上还受了这么多伤?”
卫玠淡笑:“实在是说来话长,我们性阮,大哥可以叫我阮二,舍妹小襄贪玩,最喜欢野兔子,听说东山上有不少,一直念叨着要来,可不是听说这东山上有驻军,我们就没敢过来,前几日在镇上听几个胡人说在东山上合力猎到一只猛虎,上前一问才知道这里的驻军早已撤离,这才敢带着舍妹前来,不曾想我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不仅没猎到兔子,反而遭遇群狼袭击,又逢雷雨天气,差点连累了舍妹一同丧命。”
说完,脸上轻松喜悦的神色一扫而空,卫玠十分自然的换上了一副悲戚面容。
猎户听完,叹息道:“山中设下不少陷阱,以限制猛兽伤人,可陷阱都是竹子制成,杀伤力不大,有不少落入陷阱后的野兽咬死前来收取猎物的猎户,常年老手都难逃厄运,更别提你这个小小子了。”
闻言,卫玠眼底闪过一丝幽芒,面上却丝毫不显,一副我很懊悔的模样。
猎户丝毫不觉,自顾自的继续道:“你说的胡人,我也有些印象,前些日子,山中的确出现过一群胡人,个个人高马大,我心中好奇,就悄悄跟过去瞧了瞧,发现他们正在挖陷阱,当时想着野兽皮值钱,他们估计是为了猎捕野兽,后来过着一阵子,我去山中巡视陷阱,发现他们设的陷阱里面有两头猛虎,可都死的透透的,肉都腐烂了,都没见人来收,你说奇不奇怪,两张虎皮可值不少钱呢。”
闻言,卫玠心中越发确定,此事与胡人脱不了干系,铁矿少有,多为朝廷控制开采,供给军中武器锻造,可不乏私人秘密开采,图谋不轨,还需要细细调查。
铁矿开采锻造与运输以及铁蓝军装的秘密转送,绝不是关邻一个小小侍卫能办到的,藏在北朝的奸细必定位高权重,而且此人必定是军中之人。
除开他这名主将外,便只有史玉和施明二人有嫌疑了。
想到这里,卫玠眼底闪过一丝冰冷。
随后他不动声色的收敛情绪,又随意与猎户闲聊几句,猎户夫人出来,道:“饭做好了。”
见猎户还兴致勃发的说话,轻叱道:“你这逢人就聊天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小伙子还受着伤呢,能陪着你劳心伤神,快进来给灶膛添把火。”
虽是斥责,却带着嗔怪。
猎户后知后觉,歉意道:“阮二兄弟,是我没注意,真是抱歉。”
卫玠不在意的笑道:“无碍,常与长辈闲聊,能博学广闻,是小弟的荣幸。”
猎户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对于这文绉绉的话,他能听懂好赖,却实在不明白意思,囫囵笑了一声,忙钻进屋内去帮忙。
卫玠瞬间收敛笑意,转身推门进屋,脚步走近小襄,刚准备开口叫醒她,眉目忽而一凛,嘴角勾起一道冷笑。
屋内门窗紧闭,床幔却微微飘动,不是他眼睛有问题,就是这屋内有鬼。
“别装了。”
语气不辨喜怒。
小襄心中一咯噔,正犹疑着睁眼闭眼时,忽然脖颈一凉,一双似冰一般寒凉的手握住她纤细的脖子,她再也装不下去了,连忙睁开眼睛,视线猛不防撞近那双幽深的眸中,心口像是有个酒鬼在乱踹,但她心里明白,这不是动心,这特么是本能的恐惧。
她不会又被怀疑了吧。
在意识到很有这种可能性的时候,她身体比大脑反应快,全身投入,伸了个懒腰,讪讪笑道:“早啊,卫老二,睡得好吗?”
卫玠但笑不语,一脸别有深意,看的她直发毛,只得承认:“我什么都没看到。”
说完下意识瞥了眼卫玠,见他还用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盯着她,顿时有种大早上看鬼片的既视感,欲哭无泪:“我摊牌,什么都听到了。”
卫玠满意的抽手,轻嘲:“你本事还真不小,假睡跟真睡一样。”
这句话被小襄自动翻译成为“你心机还真不少,是不是又想算计什么?”
她连忙坐起身,为自己辩解:“我刚才真的睡着了。”
见卫玠一脸“你接着装”的神情,小襄内心咆哮,抓了把鸡窝头,她一本正经的发四:“谁骗你是猪,我就是因为认床,加上有东西硌着我的腰才早醒的。”
说罢,
还不忘将罪魁祸首提溜出来,任由卫玠处置。
瞧着她手指捏着沾有干硬泥块的腰带,卫玠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天看你在黄金园睡得挺香,也不像认床。”
小襄讪讪揉了一把鸡窝头,“我是真困,加上一天多重惊吓叠加,睡死过去那都是正常的事,再说了,我要是装睡,还能任由那两床被子捂了我一晚上?这可是夏天,差点没有捂出痱子,我是脑子不好使,但最起码还有个脑子。”
见她一本正经的控诉,卫玠瞧了一眼,“记性不错,说说吧,方才都听到了什么?”
“你看看。”小襄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脸愤恨的指着卫玠:“又是一样的套路,心里明明白白,非得先恐吓我一番,说我演技好,哼,你才是那个该拿奥斯卡小金人的顶级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