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冲此时正忙着在会所里招呼客人。他之所以坚持每天晚上来会所,一个原因是不放心,毕竟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他也害怕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甚至做些违法的事情;而另一个原因,他可以通过这里结识到更多的朋友,这些朋友在日后都有可能成为他的资源。他接通了母亲的电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妈,我正在招待贵宾呢,什么事不能晚点再说吗?”
高母听到这话顿时急了,“我不管你什么贵宾!十分钟之内,必须给我滚回家来!我在你家。”
高云冲有些不情愿地说道:“真的不行!这位朋友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到底什么事,要不就在电话里说吧?”
高母一听更气了,直接吼道:“人命关天的事也能在电话里说吗?我不管你那位朋友是何方神圣,现在立刻给我滚回家!”说完,她也不给高云冲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高云冲气喘吁吁地回到家。当看到满脸怒气却安然无恙的母亲时,他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急了,“妈,您下次能不能别跟我开这种玩笑,知道我这一路有多少个超速吗?今天那个朋友真的特别重要,您就别折腾我了!”
“你给我站住!”高母一怒之下冲到高云冲的身前,用身体挡住了他的去路,然后将手中的报告砸在他的脸上,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高云冲捡起报告看了看,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估计母亲说什么也不会放自己走了,干脆把话跟她解释清楚。于是他大摇大摆地坐回到沙发上,这才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就是这个?我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怎么能跟人命关天扯到一块去?”
姚母看着他那漠不关心的样子就来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别人的事!她对着儿子的腿肚子狠狠地踢了一脚,说道:“怎么就不是人命关天了,我孙子的命不是命吗?难怪整天说不想要孩子,原来问题都出在这儿了!还想瞒着我,你们认为能瞒的了吗?”
高云冲不顾腿上的疼痛,满面带笑的对母亲说道:“也没想瞒您,您这不是都知道了吗?可既然已经摊上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能不能别这么轻佻!”高母不停地运着气,犹豫了好久才试探着问道:“这可是传宗接代的大事,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怎么办吗?心里有没有过其他的想法?”
高云冲皱了皱眉头,煞有介事地说道:“病也看了,药也吃了,可它还是堵着,我有什么办法?”突然,他又表现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看着母亲,“您刚才说的其他想法,指的是什么?难道是想让我离了再娶一个?”
高母也为自己能说出那样的话感觉到愧疚,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发现你对这事倒是挺上心的?什么东西!我也没说一定要这么做,这不正要征求你的意见吗?”
高云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点燃了一支香烟。若是放在平时,母亲早已以备孕为由将他的香烟没收,但此时却没有制止。他用力吸了一口,说道:“行,明天我就去和小雨离婚。你也帮我物色一个,争取尽快让您抱上孙子。”
“明天?”高母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停顿了片刻说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你们刚结婚两年,难道感情变淡了?再说小雨这孩子挺懂事的,也没犯过错,你凭什么跟人家离婚?”
“我和小雨的感情是很好,除了在我事业上有些分歧外,其它的都没有变。小雨是挺懂事的,可架不住您三天两头的缠着我们要孙子啊!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们就去离婚。”高云冲果断地说道。
高母这下彻底慌了,连忙制止道:“什么就定了?我不同意!”她是想要孙子不假,可为此失去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妇,她确实不舍得,而且良心上也过不去。
高云冲可不管她是否同意,继续煽风点火,“是您要征求我意见,我说了您又不同意。难道说,您不想要孙子了?”
“想!可是……”高母又一次陷入了沉思,而这一次要比前两次加在一块的时间还要长。最后她终于拿定了主意,说道:“你们不能离婚,这样对小雨太不公平了!咱们该看病看病,该吃药吃药。如果最后还是达不到效果,那也只有认命了……”
高云冲定眼看着母亲,试探着问道:“您是没问题了,可我爸那……”
“你爸那不用管!有我在中间替你们扛着呢,你怕什么?”高母道。
高云冲长舒了一口气,大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可是过了没多大会儿,他又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高母本来就心烦,看着他笑更烦。她也不问缘由,抬手就是一巴掌,“看你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我怎么就想打你呢?儿子,我可有些年没打过你了,要不你尽尽孝心怎么样?”
高云冲连忙坐直了身子,但还是控制不住满脸的笑意,说道:“算了吧,我怕再硌着您的手!您把身子坐稳了,我保证您听了下面的话,再也不想打我了。”
高母实在不明白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坐了下来。
高云冲轻咳两声,郑重其事地说道:“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您一样心烦。可是今年不一样了,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说到最后,他还故意拉了个长腔。
高母顿时来了精神,忙不迭地催促着,“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否则我真揍你!”
高云冲也不敢再卖关子,“妈,你听说过试管婴儿吗?有了这项技术,小雨随时都可以给您生个大孙子,而且想要几个就几个!”
高母的文化水平本来就不高,加上试管婴儿这个词更是新鲜。在她的认知层面中,输卵管堵塞是很难治愈的。即便有,也是个例。高云冲说的那些对于她来讲,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过看着儿子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也不是骗自己。于是她问道:“真的有你说的这么神奇吗,还想生几个生几个?双胞胎也可以?”
高云冲用力点了点头,“一看你就没关注过新闻。去年年底在我们国内已经有过成功的先例,到时候别说想要双胞胎,再多都没问题。”
高母这一次深信不疑,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起来,“太好了,那你为什么还不带着小雨去做?是不是钱不够,明天妈就拿给你。还有,你是从哪位菩萨嘴里得知这样的消息?”
高云冲摆了摆手道:“用不了多少钱,一般家庭都承担得起。我是听一个朋友说的,他们也是前不久才做的,一切都很正常。对了,就是我刚刚接待的那位朋友。”
姚母更是兴奋得忘乎所以。原本她还以为这么先进的技术不是轻易就能做的,没想到寻常百姓家也可以做。她激动地说道:“那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你这孩子也是,这么重要的朋友怎么能晾着人家?赶紧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高云冲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不是你着急忙慌的让我回来的吗?算了,我来的时候他也准备走了。等下次见了他,我再具体的向他了解一下情况。”
“好,那你可得抓紧时间!对了,小雨知道这个好消息吗?还有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高母连珠炮似地问道。
高云冲摇了摇头,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考虑,他也不是那么迫切的想要孩子了。反正还很年轻,他想先把事业做起来,于是随口说道:“小雨这段时间也没怎么跟外界接触过,应该不知道吧!算了,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吧!至于什么时候去,那要等我们把一切都打听清楚了再决定。咱们小城市暂时还做不了,还得去大城市,而且也不知道这项技术是否稳定,等等再说吧!”
高母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所以时间上也不再苛求,连声说道:“好好好,反正这件事你上点心,什么时候去告诉我一声。对了,小雨今天去哪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哦,下午的时候她说去找钱朵儿聊天,估计也快回来了。”高云冲随口答道。
高母一拍脑门,连忙将那份检查报告递给了高云冲说道:“儿子记住,你今天哪也没去,就在家好好陪陪小雨,这份报告你替她收起来。小雨如果问起,你就说我没来过,免得她心里再有什么负担。”说完,她也不等儿子回话,便火急火燎的出了门。今天儿子的话给她带来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同时也解开了她的心结。
高云冲并没有当回事,将那份报告随手一扔,然后双手往脑后一背,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可是母亲前脚刚走,门又开了。他看也没看,随口问道:“是不是……”他的声音停住了。因为他从喘息的声音听出,来的人不是母亲,而是田梦雨。
田梦雨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质问道:“你在跟谁说话?是不是带别的女人回来过?”
高云冲先是一愣,转而又有些委屈地说道:“你能不能别总是疑神疑鬼的?我当然是在跟你说话。我要说的是,今天晚上我不去会所了,你是不是很惊喜?”
田梦雨根本不信,以前求着高云冲留下,他都有万般理由推托,今天怎么会主动留在家陪自己?加上刚才那句有头没尾的问话,和他一瞬间纷乱的表情,更是让田梦雨心生疑虑。她将包重重地扔在沙发上,不由分说的开始检查房间里每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
如果只是言语上的猜忌,高云冲也不会计较,权当是一个玩笑。可田梦雨接下来的举动着实让他怒火中烧!他有心想将母亲来过的事情合盘托出,却又念及母亲临行前的嘱托,最后只能选择隐忍。可妻子的敏感程度愈演愈烈,如果再不加以限制,恐怕早晚会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他站起身来狠狠地说道:“你就在家慢慢找吧!如果找不到,明天早上我再给你带过来一个。”
每个房间大概看了一遍,并没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空气中也没有那种浓烈的香水味。田梦雨有些心虚了,想想之前钱朵儿说过的话,看来自己真的是眼界太窄,所有猜疑的焦点都在男女之事上,稍有一丝风吹草动,就能将自己带到一个巨大的误区。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信任,没有自信,伤害了身边的人,自己也徒增烦恼。眼看着高云冲又要走,她有些慌了,紧走几步拦住了他的去路,“老公你别走好吗?我知道错怪你了……”
高云冲余怒未消,今天必须要给她一个教训。于是他愤怒地咆哮起来,“刚才的气势哪去了?你今天知道错了,那明天呢?是不是又要重新来过?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给我让开!”说完,他狠心地将田梦雨一把推开。
田梦雨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自责和委屈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有些懊恼的捶打着自己说道:“我知道你讨厌我现在的样子,其实我自己也很讨厌!可我就是控制不住,你能不能给我留点时间?我只是害怕失去你,害怕!你懂吗?”
最后那句话还是触动了高云冲,他的脚步再也无法向前迈动。换个角度去想,若非自己疏忽,又怎么能引起妻子的怀疑。即便她的反应有些过激,但爱自己的那颗心却是真的,这没有错;自己和母亲对她隐瞒真相,也是为了她好,这也没有错。可事情却演变成这个样子,问题到底出在哪呢?他百思不得其解!妻子声嘶力竭的哭声不停在耳边回绕,直刺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思忖了良久,最终还是将妻子抱回到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