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狭町立中学,中午的田径场很是空旷,跑道两侧荒草丛生,更衣室破烂不堪。
今天的风很大,白云疾走,辽阔的蓝天水洗的一般干净,抬头便能看到耀眼的太阳。
教学楼的阳台,午休的学生收起便当盒子,平躺在地板上,晒着太阳聊天。
话题包括了新闻热点、卡啦OK、热播电视剧以及动画游戏……
但绝不包括身边发生的事情。
不谈身边的事情,因为他们早就知道,身边的一切都已经被上级国民决定,不可改变。
大城市的美梦属于升学高中的努力家。
而她们这些普通高中的学生,毕业后也大多是留在家乡,跟着父母或者职业学校的师父学习技术,从事镇子上刚好有空缺的岗位。
少子化的当下,因为农业协会的保护,每个青年都可以在乡下过的年年有余。
比起讨论着更前沿的技术话题,人类的未来。
也许讨论今年年末,红白歌会的男嘉宾的绯闻,更能让她们感到生而为人的幸福。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沉浸在娱乐制造的符号幻象当中。
学校后山。
瓜割瀑布周围的大树旁。
每年都有因为抑郁症而上吊的学生。
按照他们生前的说法。
娱乐无法提供更多的快感,生活一眼就能看到头,绳子成了通往异界的门票。
据说,几乎每个自杀者,在结束生命前都曾祈祷,希望能转生到更有意思的世界。
为了迎合这种消费需求,有人暗地里组织了一种贩卖绳子的宗教:【绳界会】
绳结会的教义是:绳子是连接世界与世界的桥梁,不同纹理的绳子通向不同境界。
需要穿越到自己想去世界的人,可以购买【绳界会】的定制草绳,然后在自己喜欢的地方上吊自杀。
不过也有人会问,异界真的存在吗?
俳优伊织的答案是。
“异世界绝对不存在的,世界只有一个,那就是眼前的世界!”
强烈的求生欲望,曾经想过自杀的少女否定了异世界的存在,内心坚强起来。
喃喃自语的时候,一只满是细小伤口的手掌抓向天空,迷茫的目光中染上阳光的余晖。
荒芜的田径场上,留着黑色马尾的田径少女放下手臂,身体前倾,摆出预备的动作。
没有人吹哨或者打枪,那么她便要闭上眼睛,幻想自己身处在大赛的现场,幻想着教练为她捏表,幻想身边的对手都是国际大赛级的运动员。
少女的年纪,看起来十七八岁,一身黑色的运动内衣,脚踝缠着绷带。
她的神情看起来很冷漠,像是被无数磨难洗礼过一般。
以至于即使生了一张阳光系的容貌,却很难让人产生什么亲切感。
但即使是这样,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相当的迷人。
一双坚毅过人的眉目配合着女性天生的秀丽,在她的脸上糅杂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同时,长期的训练也使得她的身上几乎没有赘肉。
恰到好处的肌肉将她的身体曲线勾勒的修长优美,且富有力量感。
“跑!!”
就像是一只跃出水面的海豚,在阳光下露出流畅的身形。
在潜入水下之后,她化作一道利箭,悄无声息地穿射进大海的另一端。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某种浑然天成“致命”魅力,是拼尽一切的冲刺。
是的,她的身上有着一种勇往直前的气势,尽管迷茫,不知前路何方,但她却明白,无论何时,都不能停下追求阳光的脚步。
一号跑道上,赤色闪电卷起秋日的荒草,狂雷疾走的声音,惊醒了那些整日昏沉的乡下少女们。
她们坐起来,抱着腿,没有惊叹,而是以一种看水族馆里的鲨鱼一样的目光,对着努力家,指指点点。
“那家伙是谁?”
“俳优伊织。”
“啊,原来是她,听二班的人说,她今年春天在县大会拿到第一名。
不过奇怪的是,学校好像从来没有表彰过这件事情,老师们也故意不提,还说如果碰到她,最好保持距离。话说,她在全国大会的成绩怎么样?”
“嗯,听说是在全国大赛前夕被人打断了腿。”
“这么倒霉吗?谁干的?”
“不知道,不过我听说,她妈妈是俳优信乃。”
“诶?俳优信奈?!!
大阪的大人物啊。为什么大人物的女儿要留在若狭的这所垃圾学校。”
“我听说,是全国所有偏差值在六十以上的升学名校都拒收了她,他妈妈只好把她丢到我们学校。毕竟你知道的吧,俳优信乃的其人其事……”
“啊啊,核弹级暴发户,儿童厅背后的推手之一,社会化抚养的支持者,《朝日新闻》里受到批评的激进派商人,平民阶层最大的奇迹……也是被平民阶层敌视的富翁……话说,她妈妈这么厉害,她这样身价的女孩子,也要和我们一样进行生育适配吗?”
“这个问题,我怎么知道,殿上人的前途,哪里是我们这些乡野小民随便议论的。讨论这个,我们不如聊一聊世界格斗大赛……”
“啊,说到这个,我可就不困了。你知道吗?本届世界格斗大赛的风云人物,楚喧要来岛国了,据说她是来参加全国演武大会。”
“诶?真的吗?虽然我也知道楚喧要来,不过,我怎么听说,她是来找她走丢的弟弟的。”
……
无人注视的田径场,伊织孤独的奔跑着。
这所学校的田径部近乎于荒废。
至于原因,是大环境的少子化与经济低迷,导致的体育事业的衰落以及师资力量的匮乏。
尽管没有优秀的指导老师,没有先进的器材。
但伊织依然每天在精心准备,按照她在大阪府的体育强校——桐阴高中的定制套餐。
日复一日的进行锻炼。
“砰!”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闷响,少女结束了自己的最后一次训练。
她抽筋了,身体就像被狮子扑倒的羚羊一样,连续打了几个滚儿。
烟尘四起,她倒在跑道上,但没有人过问她。
明明夏天已经过去了,汗水却像大雨一样泼洒着她的身体。
眼角有些刺痛,大概混着泪水,睁不开眼睛,视线完全模糊。
抽筋的右小腿鼓胀成一块石头,无论她怎样放松身体,都不能让这根弦儿松下来。
教学楼的教室里,有人看了过来,没有出声,只是偷偷注视着她。
因为,老师嘱咐过,不能干涉伊织的一切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