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同追着那老妇人在林子里穿梭了两三里地,那老妇人的功夫不怎么地,可身法却像泥鳅一样极为灵活,有时候明明看着她在朝前跑,可忽然间她就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怎么抓也抓不着。
但她到底功力不如陈伟同深厚,小半个时辰之后,速度明显降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
蓦地,陈伟同只感觉脚下一软,身体也不受力地向下沉去,眨眼的功夫,整个膝盖都没入了一片泥泞之中。
“哈哈哈,”老妇人得意洋洋地回头大笑,说道:“任你小子武功高强,还不是中了老婆子我的妙计,听老婆子一句劝,老老实实待着还能多活两柱香,越是挣扎就沉的越快。”
陈伟同咧嘴一笑,双掌用力向下一拍,整个人猛地向上蹿起,两只脚也脱离了地下的沼泽,轻飘飘浮在了一堆枯树叶上。
“你,你究竟是谁?竟会这水上漂的轻功?”那老妇人的脸色骤然大变,语气里恨意滔天,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陈伟同心中早有猜测,再看到此情此景,眼前之人的身份便坐实了。
“原来是瑛姑前辈。”陈伟同抱拳道:“我这不是水上漂,也跟那裘千仞没有半点关系。”
“你认得我,你,你还知道裘千仞?”
陈伟同看着陷入痴傻的瑛姑,心中暗暗一叹,对她先前的蛮横无理也不再那样厌恶了。
这是个可怜人,年轻时受丈夫冷落,出轨遇上渣男,唯一的儿子遭人毒手,明明有救却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怀里,其中的委屈、愤怒、无助与自责,就像是一张张无边无际的巨网,牢牢地将她束缚住,没有变成叶二娘那样的变态,就已经非常克制了,蛮横一点而已,又有什么值得指责的,何况她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
想到此处,陈伟同心中生出了股意兴阑珊的感觉,拱手说道:“林中的猛兽在下已命人前来驱除,往后不会吓唬到前辈的灵狐。”
瑛姑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陈伟同摇摇头,又道:“前辈保重,在下这便告辞了。”
瑛姑仍旧未动,陈伟同也不再多说什么,纵身向后一跃,飘然落在了沼泽边的草地上。
“好轻功。”
黑压压的树林里走出三男一女,那女的一袭白裙,看上去三十来岁,容貌秀美明艳,相比程英还胜了一筹,她左边是两个身披僧衣的老和尚,右边是个年近四旬的中年男子,男子怀中还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幼童,那一声喝彩就是从这男子口中发出的。
陈伟同一见四人,顿时一股怒火涌进胸腔,恨声斥道:“姓杨的!你可算是出现了!你知不知道那三年多,我是怎么过过来的?”
“在下久未在江湖行走,却不知何时得罪了尊驾?”
中年男子是几年未见的杨过,白裙女子跟他举止亲昵,必然是古墓传人小龙女,而另两位的身份也不用猜,一个是昔日大理国皇帝,如今的一灯大师,一个则是瑛姑恨之入骨的裘千仞,现在的慈恩和尚。
陈伟同一把扯下面具,跳到杨过面前,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好好想想,四年前你在剑冢是怎么说的,‘我若见了龙儿,就来接你出去‘。”
他看了眼杨过怀里那张粉嫩的小脸,轻哼道:“那你倒是来接呀,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人在哪?”
杨过显然也记起了被他忘在剑冢对郭破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怀里那幼童想是从未见过这样跟杨过说话的人,两只如墨一般漆黑的眼里充满了好奇。
“你想必就是过儿常说的那位郭大侠和黄帮主家的公子吧?”小龙女冷艳的面庞上,显出一抹带着几分歉疚地微笑,看向陈伟同说道:“我跟过儿重逢之后不久,确实与我说过要去寻你,但我那时恰好怀了身孕,不宜潜水,过儿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谷底生活,就留了下了,后来依儿出生,又耽搁了几年,直至近些时日她学会她闭气之法,我们三人才出得谷来。”
两口子久别重逢,难免一通干柴烈火,同为男人自然能够理解,人家老婆怀孕要照顾,确实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孩子刚刚出生,需要父母陪伴,也合情合理。
念及到此,陈伟同心里的火气就消了大半,只是心里总还有点不甘,嘴里嘟囔道:“你们倒是开开心心的一家团聚,把我丢给一只傻啦吧唧的蠢雕,活活折磨了三年多。”
杨过在剑冢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时间,知道他那雕兄的习性,讪讪一笑,说道:“此事确系我的不对,让破虏兄弟受苦了,我在这里赔个不是,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小龙女也盈盈一礼,说道:“我与过儿夫妻一体,他的错便也是我的错,认罚认打我俩一起。”
“阿弥陀佛。”许是被这波狗粮给噎到了,慈眉善目的一灯大师宣了个佛号,说道:“老衲同靖儿蓉儿也有几分交情,能否看在老衲的面子上,暂且原谅杨施主他们?”
“对对,我们来此还有事情要办,破虏兄弟要罚的话,能不能让我们先把事情办完再说?”
陈伟同看了眼嘴角不停往外溢血的慈恩,默默退到一旁,杨过对他一笑,将头扭向身后的密林,扬声道:“周前辈,快出来吧,愿赌服输啊,你来都来了,就别扭扭捏捏的了。”
陈伟同仔细看去,只见一个扎着冲天辫的白发老翁,从颗巨树背后探出身形,双手绞着衣角,不情不愿地朝这边挪了过来。
好么,刚刚他心里还在同情人家,这一下子,绝情的前夫、落跑的渣男、伤她儿子的仇人竟一如原著之中的情节,全部到齐了。
就像陈伟同记忆中的那样,慈恩得到瑛姑的宽恕,了无牵挂地合上了眼睛,老顽童和他的旧情人复合,还要跟她的前夫做邻居。
不同的是,在场之中,除了陈伟同这个旁观者之外,还多了小龙女母女二人。
众人安葬了慈恩,商量着一起回百花谷,陈伟同心念一转,对一灯大师几人说道:“蒙古人南下在即,中原大地恐怕找不到真正安宁的地方,三位前辈想要隐居,不如去我那里,正好我外公他老人家也很久没见到过老朋友了。”
“你那里是哪里,有什么好玩的玩意?”周伯通好奇地道。
“我在海外一座大岛上建了座庄园,又从各地招募了些流民,一边开垦农田,一边发展工业。”陈伟同从怀摸出一把玻璃珠子递给周伯通,道:“这就是我的工坊制造出来的。”
“有趣有趣。”周伯通接过珠子玩得乐不可支,还不忘对瑛姑道:“要不先去他那里瞧瞧,要是不好玩咱们再回百花谷。”
瑛姑脸上带着少女般的羞红,点头道:“你说去哪就去哪。”
好么,又是一把狗粮。
一灯大师随遇而安,也答应了陈伟同的邀请。
杨过和小龙女本还有些犹豫,他们的本意是回古墓隐居,陈伟同不客气地道:“你们倒是快活了,孩子怎么办,陪你们老死古墓,还是等你们死了之后,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
“依儿长大了自有她的选择,她若想闯荡江湖,我们也不会拦着。”杨过辩解道。
“等孩子长大了再选,那她今后也像龙家嫂嫂那样,十几年里,连个能说话的同龄朋友都没有吗?”
小龙女古井一般的脸色骤变,急忙道:“万万不行,依儿怎能如我那般凄凉度日。”
“这不结了,孩子就要跟孩子在一起才快乐。”陈伟同道。
杨过看着怀里的女儿,喃喃道:“幸亏破虏兄弟提醒,不然我这作爹的怕是会害了依儿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