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京城,距离坎蒙安与居庸关相继沦陷的两日之后,一直到今天,前方战事不利,数座城池抵挡不住卫晋联军的迅猛攻势,依次沦陷的消息才刚刚传到京城。
得到陛下的谕旨后,在掌印大太监韩貂寺的吩咐下,各路内监迅从偏门出宫,挨个备上了马车,去往各位大臣在城东的府邸里接人,准备紧急召开新一轮的朝会,因为催的太紧,再加上时间实在是太过仓促,所以很多官员都到了前殿,踩在了石阶上,都还在整理着仪容。
不管出了什么事,哪怕眼看着马上要亡国了,该遵守的规矩也要遵守,这代表脸面的仪容,自然是不能乱的,更何况眼看着诸位朝中大佬都在慢腾腾地整理着朝服,脸上毫无焦急慌张之色,也在无形之中,把笼罩在众人周围的那种紧张气氛给冲散了。
文武百官,依次走到了象征着帝王权威的金銮殿上,旁边早有等候已久的内监一个一个地为他们递上了新写的折子,上面只记录了刚刚才传到京城的两件大事。
作为呼兰郡郡城的坎蒙安在两日之前便已经彻底陷落,整个呼兰郡几乎尽入敌手,驻守在呼兰郡的熊罴军总兵战死,当地的郡守蒲定波战死,而反应过来的熊罴军已经开始调派人手,准备在已经陷入战火之中的呼兰郡与入侵过来的卫国人展开游斗,力求将对方尽快地就地格杀,最不济,也要将他们驱逐出大凉的疆域。
而另外一边的形势也差不多,作为燕州第一雄关的居庸关被对方以水攻的方法攻破,驻守当地的沥血军除了一批主动跑出,为朝廷传递情报的百人小队,其余人皆选择留下死战,三万沥血军,全军覆没,无一存活,无一投降,而居庸关也就此彻底失陷,燕州门户大开,已经是岌岌可危的状态。
而后沥血军也反应了过来,在沥血军统军大将的指挥下,迅地调集军队,一边放出探子积极打探情报,洞察对方动向,避免与晋军主力直接决斗,只做游击,四处救火,防止对方进一步地扩大战果,同时尽量地护持着那些还在已经失陷之地的燕州百姓们往后方撤退,迄今为止,十多万沥血军与晋**队一共打了大仗一场,小仗十三场,彼此之间,都是互有损伤,因为都存有一丝顾忌和保留,所以总归是暂时将对方给遏制住了,不过这种僵持的情况,注定不会持续太久。
双方暂时僵持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沥血军这边是因为自身的兵力稀少,晋国裹挟四十万军队攻来,是破釜沉舟,连国运都赌上去了,以自己这边十几万的兵力跟对方正面开战,寻求破敌之策,那是兵家大忌。
尤其人家现在已经深入到了自己这边的腹地,自己要是一个指挥不好,导致主力被击溃,再无钳制对方的力量,那对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长驱直入,四处荼毒,破坏燕州境内的一切,到时候事态就不知道要恶劣到什么地步了,若是战败,事后自己必然要被朝廷给治罪斩,就算战胜,大概率也是惨胜,自己也讨不了好,那又何必去冒这种风险呢?
更别说沥血军还要同时积极地掩护当地的百姓们撤退,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尽量地保存实力,力求做一条暗处的毒蛇,偶尔跑来骚扰挑衅一下,虚晃一枪就跑,就让对方如鲠在喉,打不死你也恶心死你,反正你四十万大军,又不都是骑兵,没有马,一路攻城略地,行军度太慢,而我沥血军的强项就是度与耐力,仗着在自家境内,补给充足,来去如风,你抓不到我,我却可以随时跑来捅你一刀,割你一块肉就溜,到时候让你吃不好,睡不好,随时都战战兢兢的,届时自然不战自败。
不过这样做,唯一的缺点就是难免被人在背后诟病“避战”,毕竟党同伐异,除非是真的大难临头,再不抱团都要死了,不然是绝不会停止的,想害沥血军,这就是一个大好机会,更何况那帮文官又不懂打仗,解释都解释不了。
而晋国这边呢,他们手上的兵力其实也有限,他们的目的,是要尽快地到达凉州,进攻京城的,若是大部队在燕州境内就被耗残了,那等于是白白浪费,钱得花在刀刃上,他们也不愿意跟沥血军实战,不过若是逮住了机会,他们双方,也都不介意立即制对方于死地。
再加上其实燕州距离京城并不算远,以这消息传递的度,如果燕州主力真的全线溃败,再也无法阻挡对方的话,只怕还未等消息回京城,对方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故而这次紧急召集诸位大臣,要商讨的,自然就是如何处理这场突然爆的战事。
兵部官员们来得是最快的,毕竟一到战时,便是他们当家做主的时候了,文官主政,武官主战,这都是普遍的认知,这种时候再让不懂兵法的文官瞎指挥,便是葬送国家了。
没有太多的花哨,情况危急,一切从简,也容不得他们再浪费时间了,顾懿步子走得急,很快便从殿后走上了皇位坐下,底下的百官见状,赶紧收起了手上的折,齐齐躬身行礼,口中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顾懿目光冷冽,面色凝重,一股无形的威压从上方降临,底下众人的脑袋,都忍不住下意识地低了几分。
“情况紧急,便不要再废话了,局势突然糜烂至此,朕难辞其咎,不过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朕想问诸位爱卿,可有解决之策?”
此话一出,文官群中,大都是低眉垂眼,没有说话,战事方面,他们既然不懂,便不会贸然开口,省得被人反驳,贻笑大方,这做官之道嘛,是宁可无功,也切莫有过的,不留下把柄在人手,如此这般,位置才能坐的久,坐的稳。
燕州战事如此紧急,眼看已经是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几个出身燕州的几个官员却是坐不住了,哪怕地位不高,人微言轻,仍旧有人主动站出列,拱手躬身,朗声道“陛下,卫晋两国,贼心不死,此次裹挟百万大军前来,必然是早有谋划,而非仓促行动,所谋为何,相信已经不需要臣再多言,为免局势进一步地恶化,臣恳请陛下降下谕旨,尽快调派幽州军驰援燕州,如此,方可一解燕州之危啊!”
旁边当即有人站出来帮腔道“是啊,陛下,卫晋两国,百万联军,而燕州两军拢共不过六十万,兵力上已经劣势,现在又失了先机,无险可依,必定抵挡艰难,可此刻若是有幽州军前往拦截敌方后路,将其粮草截断,敌方深入我国腹地,战线拉扯得过长,我们只需坚壁清野,敌方失去了补给,坚持一段时间,自然可以不战而胜!”
这两人刚才说的,其实已经算是老成中正之言了,没有说让幽州军帮助燕州军正面作战,而是让他们跑去截断敌人的后路,这算是出最少的力,抢最多的功劳,算是卖幽州军一个天大的好处了。
毕竟两州军队不合,也是一直都有的事情,奈何燕州确实不适合防守,一片大草原,一点险地都没有,人家只要兵力占了绝对优势,之后的攻城略地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这也是为何熊罴与沥血两军战事不利的主要原因之一,但凡燕州要是有一点可以据守的险要关卡,别说朝廷了,他们自己都不至于这么慌张,到时候只要把城门一闭,坚持几个月,耗得对方弹尽粮绝,连朝廷的援兵都不用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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