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这么来一下,他有好长时间不敢露面咯。”
恰舍尔微微一笑,对槐诗说:“别担心,他说不定一个人还偷着乐呢,我可从没见到他那么激动的样子。”
“……内敛到这种程度,也不太好吧。”
槐诗挠了挠脸,也有些不好意思,可见过会场里所有的人之后,却始终未曾看到那个最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只有你们么……“他问:“罗素呢?”
“唔?”正在踩着鼓点扭来扭曲撒酒疯的欧顿回头:“之前还指挥大家一起办迎新会呢,结果所有人忙起来,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你们谁见到了吗?”
“啊,又坑爹。”有人抱怨:“那个家伙什么活儿都没干!”
只有恰舍尔喝着自己的威士忌,戏谑一笑:“我猜,是害臊了吧?”
害臊?
槐诗人都不好了。
对老王八那种家伙而言,还会有这种情绪么?
怕不是开玩笑。
可一想到他嬉皮笑脸的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槐诗却也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什么才好。究竟是感谢他的引导,还是痛斥他多管闲事呢?
但在那之前,一定会不假思索的先给他来上一拳。
可到时候,最先忍不住的是拳头还是眼泪呢?
他也不知道。
“在这之前,他让我转告你,他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已经死了的人,就不应该对活着的人指指点点……
说的都是屁话,只是不好意思再面对你吧?”
恰舍尔挥了挥手,一个大箱子就凭空出现在了槐诗的旁边,紧接着,数之不尽的事项记录从各处的书架上升起,投入其中。
到最后,就连槐诗都感觉自己手中的命运之书隐隐沉重了许多。
“这些都是天国谱系个个升华路径的相关资料和心得,还有一些学者的着作成果……走的时候带上吧。”
她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仿佛实在对这种难以启齿的话说不出口,最后无奈的转述道:“罗素说,交给艾萨克就好了。”
“……人都死了,怎么还不放过副校长呢!”
槐诗忍不住勃然大怒,然后才反应过来,副校长如今已经转正,是校长了,而且是被自己甩了更多工作过去的天国副长。
顿时原本义愤填膺的控诉也变得软弱无力了起来。
他也不想这样的。
可艾萨克先生实在太能干了,而且小缘的成长也越来越快。
双倍的快乐,根本停不下来。
最后,槐诗端着酒杯,无可奈何的一叹。
透过命运之书,他能够感受到——那个存留在天国最深处的精魂,罗素所留下的痕迹。
可罗素不愿意出来,自己这个做学生的,总不能再拽出来把他揍一顿吧?
好不容易有了回馈师恩的实力,却错过关键的机会。
太遗憾了。
如此,饮尽了杯中的残酒,他放下酒杯,最后正色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槐诗,无需更多。”
恰舍尔摇头:“我们这帮孤魂野鬼,能帮你收拾收拾天国,维持一下内部的运转就已经是极限了。
更多的事象整理,需要专业的创造主来进行。
我猜你一定早就有了人选。”
槐诗颔首。
等天国重新启动,对暗网和所有崩溃事象的整合就是势在必行,板上钉钉的事情。等三贤人系统转入,就必然开始整合所有的事象,调理一切的记录。
如此重要的工作,除了莉莉之外,断然不可能交到其他人的手中。
但那不是现在……
恰舍尔的笑容越发愉快:“我猜,你这一次来,也不是跟我们这群死掉的家伙来沟通情谊的吧?”
槐诗颔首,再无犹豫。
“会长。”
槐诗问,“他在这里么?”
自从叶戈尔紧急就任之后,他已经变成上上任的会长。
那个从来没有在任何的记录中留下自己姓名的男人,引发理想国分裂和天国陨落的元凶,同时,救世主计划的奠定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造就了现境的终末和深渊烈日的元凶!
他在这里么?
“去最内层吧,槐诗。”
恰舍尔回答:“那个家伙,应该就藏在那里。我们的权限不足,可有命运之书在手,整个天国对你没有秘密。”
槐诗不解:“你们没有见过他?”
“如果是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你也一定不会想要见到受害者。”
恰舍尔冷声说:“那个狗东西,从来没踏出过那里一步,我猜是不想被一群死人按在地上乱揍。”
欧顿举手:“等见了他,替我给他来一拳。”
“算上我的。”马库斯抬手赞同。
“还有我!”
应芳洲冷漠的声音响起。
还有更多。
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举起了自己的手,看着他。
“包在我身上。”
槐诗昂首,咧嘴一笑。
最后挥手道别。
就这样,继续向前走去。
好像撞破了看不见的玻璃。
无数晶光扩散,他已经跨越了一重重权限和封锁,掠过了诸多要害和枢纽,笔直的走向天国的最深处。
向着那一扇最后的门。
越是向前,这一份来自命运之书的鸣动,便越是清晰。
他能够感受得到,干涉自己的一生,将一切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就藏在了那一扇门之后。
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他为此而满怀期待,已经等不及给那个家伙的脸上来上一顿老拳,数着数将所有人的嘱托执行完毕。
紧接着拔出刀来,先切做白肉,再切做红肉,再细细切几十斤金软骨。
最后再把这个狗东西……
——挫骨扬灰!
“你好,有人在吗?”
他敲响了那一扇门,拧动把手,微笑着推开:“报应来啦。”
大门在他的身后合拢。
无数舞动的事象里,一间古老的办公室显现而出,曾经在幻觉和吹笛人的修改之中所见到的场景。
天文会会长的办公室。
午后的阳光下,一切好像都停滞在过去的时光里,未曾有任何的变化。可在办公桌后面,那个好像永远平静微笑的身影,却已经再也不见。
自阳光的映照里,无数簌簌舞动的尘埃落下。
落在了那一具枯骨之上。
漆黑的眼洞被阳光所照亮,已经再无声息。
令槐诗愣在原地。
哪怕只是稍微的触碰,也在瞬间,坍塌破裂,化为了飞扬的灰尽。
他死了。
或者说,早已经死去。
甚至连天国都未曾能够存留下任何的记录,所留下的,便只有一切事象燃尽的飞灰。
令槐诗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无法理解,又难以置信。
并非仅仅惊骇于会长的死亡。
更因为……
那个不断呼唤着他的东西,并不在这里!
而当他所执着的目标化为灰尽消散,在漫长的寂静中,那呼唤和共鸣,却变得越来越清晰。
槐诗拂去了所有的灰尽和尘埃,坐在了那张椅子上,缓缓的回过头,向着身后,眺望。
隔着百叶窗的格栅,阳光照在了槐诗的身上。
于是,他再一次看到了。
漆黑的太阳,高悬在天穹之上!
自这寂静之中,沉默的俯瞰着现境之太一。
深渊烈日,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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