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洗的衣物我已经帮您放在了衣架上,证件和资料在桌子上。”
门外的助理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不紧不慢的提醒道:“顺带一提,我已经以您的名义向大秘仪管理局打过了电话,进行过预约,您不必担心迟到的问题。”
“多谢。”槐诗长舒了一口气,如蒙大赦。
三分钟后,太一的辉光通过了大秘仪的封锁,降临在广场之上。槐诗已经顺畅又自然的汇入到了入场的队列之中,递交证件,走进了会场。
诸多有所察觉的人投来了视线,察觉到是槐诗之后,便无声的收回。就只有玄鸟咧嘴笑了笑,早已经明白了什么。
“到底是太一,不怕塞车,以后连专机都省了。”
槐诗摇头:“昨晚您把那两瓶黄酒拿出来的时候,就等着看我的笑话了吧?”
“你一个人喝了一斤半,还好意思说?”玄鸟瞪眼:“嘴跟长在瓶子上一样,拔都拔不下来。老郭那点家底儿,都给你干完了。”
“不是说还有带鱼么?”
槐诗笑起来了,毫不羞愧:“腊肉也行,多来几斤,今年我家过年的人挺多。听说小白说舆岱山的小米和南瓜也都挺不错的。”
“……”
玄鸟沉默着,只有眼皮子突突的跳,只有这熟悉的王八味儿扑面而来的时候,他才能想起来,眼前这个家伙是罗素的学生。
他妈的青出于蓝!
而且谱系里面还出了内鬼!
他回过头,狠狠的剜了角落里的某个来凑热闹的天敌一眼。
“老郭那里的腊肉每年就这么多,大不了我那一份分你一点,可舆岱山的东西可不好拿。你想要,自己去跟老太太讲,我可张不开这张嘴。”
“那茶叶呢?”槐诗追问:“昨晚你还许我两斤正宗大红袍呢。”
“我自己都没两斤,到哪儿给你偷去?”玄鸟瞪眼:“就三两,爱要不要!”
“行嘛行嘛,三两也行。”
槐诗无可奈何的摇头,老头儿也忒抠门,怪不得被罗素天天惦记。
自缓慢流逝的时光里,两人坐在会议室最前面的椅子上轻声谈笑。在会议室里,低沉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一派轻松和平静的氛围。
只可惜,哪怕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笑意,可却难以掩饰眼童之中化不开的凝重。与其说是谈笑自若,倒不如说,是强迫着自己去做点其他的什么。
聊天,对话,谈判,商讨。
否则的话,等待的就会如此煎熬。
可到最后,渐渐的,就连谈话声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令人再也笑不出来的寂静。
就像是医院里等待着最终结果的患者一样。
领受命运的审判。
九点十五分,预定的时刻到来,会议室最前方,庞大的屏幕亮起。
来自存续院的专线接通。
可屏幕内既没有神秘的实验室也没有预想之中的繁忙。只有几个模湖的人影在镜头之外低声探讨着什么,可在刻意的屏蔽之下,却听不清晰。
唯一呈现在所有人眼前的,便只有那一具摆在绝对真空中层层密封的仪器。
确切的说,一台座钟。
无数裸露在外的繁复齿轮以违反机械常理的方式堆砌在一处,已经许久未曾启动,倘若仅凭着外部的结构去推测内部的构造,便会在不断被推翻的假想之中渐渐眩晕。无法想象,那样的钟表究竟如何运转。
这便是汇聚了存续院的无数禁忌技术之后,所制作出来的毁灭警报机。
足以衡量现境之寿命的工具。
亦或者称其为——末日钟!
而就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中,编号未知的院长从镜头之外走入,手握着青铜之眼刚刚递交完成的全境观测记录,将外露的齿轮,郑重又缓慢的将所有的参数输入完毕,确保无一错谬和遗漏。
最后,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一枚发条。
插入其中,拧动。
自那一瞬间,无数齿轮和枢纽的运作中,表盘上的指针飞转。而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一片死寂,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在槐诗身边,玄鸟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紧绷,脖颈好像僵硬一样,昂着头等待结果,不复刚刚的从容。可槐诗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要捏碎手里的杯子。
直到飞旋的指针自火花之中渐渐缓慢,宛如蠕虫一般在表盘上缓慢的爬行着,一点,又一点,自所有人心中划出了一道道冰冷的痕迹,停在最后的刻度之上。
三根指针,几乎已经快要,完全重叠在一处!
“观测时间,二十三点五十八分五十六秒。”
在确定末日钟的运作完全停止之后,存续院的院长宣布结果,电子音毫无起伏:“距离零时,一分零四秒——”
槐诗沉默着,闭上了眼睛。
这便是最后的结果。
现境剩余时光……
——九十六年零四个月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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