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张卡牌被轻描淡写抛出的瞬间,来自地狱的灵魂悄然降临在了碎片之中。
在遍布信标和高塔的荒野之上,层层流光汇聚,铸就出崭新的躯壳。
苍白的头发飘扬在风中。
略显消瘦的男子赤足踩在大地之上,眉目俊朗,不见岁月的风霜,眼眉宛如少年,除了身上的黑袍之外,再无其他累赘的装饰。
可就是在他的引导之下,十六张来自黄金黎明的信标和六座灾厄所缔造的高塔之间,却有无穷的光芒涌动着。
彼此交织,化为了一座古老而沧桑的城池。
就这样,继永世集团和渊暗之眼之后,黄金黎明终于降下了属于己方的大本营,将之前漫长的铺垫彻底熔炼之后,形成了来自无何有之乡的投影。
遗世独立之处!
纵然身处于灾厄涌动的地狱之中,那庞大的城池依旧如同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只是,每当涌动在其中的气息自城门之中丝丝缕缕的泄露时,就连来自深渊的灾厄都会开始远离,不远靠近。
酷似圣所一般庄严的殿堂,不过是以深渊精髓所缔造出的另一重魔窟。
在亚雷斯塔的掌控之下,整个城市仿佛也变得鲜活了起来,具有了生命和灵魂。
仿佛两者原本就是一体。
此刻,当亚雷斯塔的手掌抬起时,城市中央,拔地而起的高塔之上,便有浩荡的钟鸣迸发。
惨白的波澜在城池之下蔓延,扩散,最终,勾勒出了巨大的方正轮廓,所过之处,万物都仿佛失去了色彩,永恒的凝固成了石膏状的雕塑。
大地平整,一片苍白,便如同白纸那样,伴随着日照,当遗忘之城的阴影投映其上时,便像是粘稠的墨水一般流淌,数之不尽的细碎字符从地面之上浮现又迅速消失。
只有在苍白色彩的尽头边缘处,才浮现出一层层宛如纸页一般的断层。
诺大的遗忘之城就好像建立在一本摊开的巨书上的立体纸雕,自那难以言喻的精巧中透露出了诡异的美感。
而在亚雷斯塔的手中,也有一本同样轮廓的书籍浮现,旋即合拢,一尘不染的封面之上便浮现出了书籍的名字。
法之书
同命运之书如出一辙的气息萦绕其上,令场外的艾萨克面色骤变,袖子的手掌愤怒的握紧了,神情阴沉。
经历过了这么多年的时光之后,黄金黎明的这群疯子,终究还是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一方面疯狂的寻觅着命运之书的踪迹,而另一方面,也做好了另一重准备。
威权的复刻。
掌握着曾经天国构架的他们,在地狱中穷搜奇迹和灾厄,终于再度创造出能够将一切事象都记录其中的载体。
纵然完全无法同命运之书相提并论,也不具备其中历代天文会成员所积蓄的修正值,但依旧足以发挥出一部分原版的效果。
就好像……刚刚槐诗所做的那样!
“汝之所为,乃律法之纲要。”
伴随着亚雷斯塔的吟诵,法之书的书页再度翻动,城市之上的高塔再度钟鸣,低沉宏伟的声音里,数之不尽的墨迹从亚雷斯塔的面前凭空浮现,迅速的重组。
演化出了曾经的事象记录。
当外道王的枯瘦身影出现在亚雷斯塔的面前时,僧侣展开的手掌之上,便有一道盖亚之血的辉光飞出。
落入其中。
再度将灵魂赋予了死物记录。
令消散的墨迹之下,一双充斥着混乱和黑暗的眼瞳再度抬起。
黑发黑眼,浑身赤裸的中年男人踉跄的向前走了一步,如同诞生的婴儿那样,跌倒之后,又再度爬起。
张口,剧烈的呕吐,却什么都没有呕出来。
只是发出嘶哑的声音,如同咆哮和呐喊。
到最后,终于冷静了下来。
端详着眼前的世界,阅读着灵魂中浮现的消息,嘴角就勾起了愉快的笑容。
“哎呀,从癫狂中回归清醒,人世间真美好。”
他说,“好久不见,亚雷斯塔。”
“好久不见,伍德曼先生。”亚雷斯塔问候道:“看来这里的规则,确实让您从灵魂碎裂之后形成的混沌大海里暂时苏醒过来了。”
“最好别抱有什么期待,对我现在这种非生非死的状态来说,不过是两段癫狂和绝望之间的中场休息而已。
倘若能够发挥一下作用的话,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伍德曼抬起手,打了个响指,身上便披上了一层罗马式的长袍,头戴桂冠,再度展露出七十年前的姿态和模样。
回眸眺望的时候,眼神就渐渐的狰狞起来。
“风里传来了熟悉的味道啊。”他轻声说:“我闻到了罗素的味道,还有他们所培养的那个小崽子……还有……应芳州?他也活了?还是说,跟我一样?”
“嗯,您的老朋友们已经久候多时,接下来恐怕还会有更多吧?”
亚雷斯塔耸肩,“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啊,竟然有人抱有我们同样的想法和计划,实在让人难以预料。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敌么?”
“宿敌?七十年前,我们的战争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不过是一群等待被遗忘的孤魂野鬼而已。”
伍德曼嗤笑:“只不过,时隔七十年重开的同学会,还真让人期待。”
亚雷斯塔沉思片刻,轻声感慨:“七十年前我还没有诞生,虽然阅读过一些记录,但始终都不曾亲身经历。现在看来,老前辈们的新仇旧怨之间也没有我插手的余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