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王如此明确的拒绝,诸人无不惊愕。
可是秦王依旧稳坐,沉稳说道:“殿下此事不必问臣弟。房玄龄、杜如晦虽然出身秦王府属官,可是父皇前日已经下旨,令他们不复听王命。”
说着他又指向门外守立的程知节:“就是程知节、尉迟恭诸人,他们首先是朝廷的人,其次才是我李世明的部将。只要元吉扫北有需,谁敢不效死命?”
说罢,殿门外,程知节、尉迟恭等人齐声下拜。
李建成看了眼李元吉,四弟的脸是捉摸不透的诡笑。
“好,世民有如此胸怀,当真不愧是天策将的美名。我们兄弟齐心,那颉利之辈就是有通天本领,又有何可惧?来人,酒,本宫要与皇叔,与诸位兄弟,共饮佳酿!”
太子一声令下,身着长袂仙群的侍女们便捧着美酒和佳酿来到偏殿前,依次从王晊和徐师谟的面前鱼贯而入。
王晊抬手,拦下了诸人。
“今日晚宴贵客云集,这些菜品都试过了吗?”
一旁的小内侍前答道:“回禀率丞大人,菜品小人都已经试过,也都用银针测了,绝无问题。”
“那这酒客可不好说。”不等王晊发话,徐师谟已经拿起了酒壶,打开了瓶盖。
王晊心中暗骂:“疯了!这个酒鬼真是疯了!当着这么多侍女、内侍,难道他……”
他正要去阻止,却见徐师谟只是对着酒浆嗅了嗅,没有任何可疑动作,然后将酒壶轻轻放了回去。
“禀率丞,小人看过了,是好的梨花春。”徐师谟的脸闪过自信的笑容。
难道他已经下了毒?当着众多内侍和侍女的面,王晊无法多说,可是他的心中一直都有一道难题,需要他做出选择。
到底要不要救李世民?
“哎呀,我徐某人就等着官复原职了。”完成任务的徐师谟伸了个懒腰,四仰八叉的往绣墩一靠,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可惜了,王晊的动作太慢了,莫说阻拦徐师谟,他根本就没有看清徐师谟下毒的手法。
望着侍女和内侍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五内如焚般坐立不安。不知是那张纸条真的起了作用,还是他个人内心的驱使,王晊叫住了端着酒壶的内侍。
“等等,太子有命,今夜我来侍酒。”
王晊端着盛有酒具的托盘,小心翼翼的走在承恩殿的地毯。
坐席的太子与魏征都对他的出现颇感意外。
见到王晊亲自出现,他们一个是担心有人作祟,另一个则是担心,自己作祟的计划败露。
王晊内心,更是有两团火焰在剧烈碰撞着。
要不要救下秦王?
此时此刻,他想起穿越前,罗正宇和他说的那句话。
不论生死,不可改变
可到底什么是“不可改变”的历史?到底是魏征身为古人的行为,还是李世民从此宴中脱身的结局?
按照历史的记载,这场东宫夜宴里,秦王饮下毒酒而吐血,从而拖延了自己被发往洛阳的时间,为玄武门之变争取了宝贵的时机。
如果让李世民服下“销骨散”变成一个无力争权的废人,可以看成是一种改变的情况下,那救下李世民呢?
救下秦王,就一定是遵守了历史吗?
王晊已经确认,除了自己手中的这瓶酒,晚宴中的一切都是安全的。只要李世民不喝这杯酒,那今夜的晚宴,就只是一场家宴。
而那之后呢?秦王殿下会安然无恙的离开东宫,回到宏义宮,继续成为禁军看押的囚犯,直到他的手下被遣散,被打散,直到他孤身一人前往洛阳东都,从此再不会威胁皇权和储位。
无论救与不救,似乎事态都不能走向一个令人蛮夷的结局。
王晊不经意望了眼魏征,对方一脸紧张地望着他,似乎看出了率更丞内心的纠结。王晊怎么也想象不到,真正令他陷入两难的,竟然是这个忠于太子的魏玄成。
他又看向李世民,那个从始至终在东宫安稳如山的男人,根本不知道,此刻正有人为了他的安危在冒险。又或者,他已经习惯了有太多人为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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