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宅邸后山的高坡上,路禹举目望去,无数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农奴正在划分好的田地里努力地忙碌着。
时值春耕,田地间没有牲畜的痕迹,全是一个个黧黑的人挥舞着农具。
也许是站得太高,路禹只觉得他们是一只只蚂蚁,在挥舞着鞭子,抽打着鞭花的仆役督促下,奋力地工作着。
路禹提议靠近看看,安德鲁同意了。
干瘦的身子羸弱得风一吹就倒,连农具看上去都比他们的身躯更有重量。
他们眼窝深陷,眼睛混浊而麻木,脸上开裂的皮肤好似干涸开裂的河床。
形如枯槁的他们纷纷停了下来,一齐转头望向了路禹与安德鲁。
他们黑瘦的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笑容,因为不断挥舞着鞭子,仿佛在催命的仆役在看到安德鲁的一瞬间便谄笑着迎了上去。
这是为数不多地,可以光明正大偷懒的机会。
是特纳家长子安德鲁对于他们的些许仁慈。
路禹行走在田埂之上,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忽然觉得阴风阵阵。
路禹背包里的璐璐缇斯一言不发。
特纳家的开垦地是十分肥沃的黑土地,每年收成都不错,光是贩卖粮食就能赚到不少钱。
这也是他们抱上王族大腿所得到的奖励。
“这么好的土地,为什么不多找些牲畜来协助耕种呢,效率不是更高吗?”
负责管理这些奴隶的仆役虽不认识路禹,但看自家少爷亲自陪同,也知晓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他笑着解释道:“无论是牛还是马,亦或者是混血的魔物,都需要钱啊,太贵了。”
“再说了,牲畜和魔物养起来要的口粮还不少,哪能和他们比啊?”
“不过嘛,我们少爷心善,一天可是管一顿饱饭的,和别家可不一样。”
鞭花一打,仆役转头朝田地里的奴隶们大吼:“是不是?”
这个仆役很会给自家少爷长面,不一会稀稀拉拉的“是”,以及对安德鲁的歌颂与赞誉飘到了路禹的耳朵里。
路禹笑了笑,随口说道:“能让他们吃饱,确实是了不得。”
路禹的赞美让安德鲁有些受宠若惊,他转念一想,迅速在仆役身边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几位身板看着很硬朗,似乎还没经历过摧残的奴隶被仆役领到了路禹面前。
“您的宅邸后配了两小块荒地,现在无人打理荒废了岂不是可惜。”
安德鲁指着那几名奴隶说:“我把这些人送给您,这样您也能多几个人手打理。”
安德鲁话说得真切,然而路禹却面无表情。
你敢送,我敢收吗?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背后的人丢过来的眼线?
“不用,我只是暂住亚斯,迟早会继续启程,不需要多余的人手。”路禹说,“谢谢你的好意。”
安德鲁尬住了,自己一时兴起准备的礼物被抛了回来,这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如此”安德鲁转身,面对被领来的那群奴隶。
“慢着。”
不知何时到来的老特纳看到了这一幕,快步赶来。
“安德鲁的话既然已经出口,那便已经生效。”
“侯爵既然不愿意接纳,那么我们特纳家也不会再度接纳他们”
路禹望向了老特纳。
没身份的奴隶不被接纳,丢出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是打算道德绑架自己?
对一位贵族道德绑架完全行不通,难道老特纳不清楚?
“那便解除他们的奴隶身份,管家,你带他们下去,帮他们办理好手续,顺便给他们几枚铜币,让他们顺利安家。”
一切发生的太快,上一秒自己还在田地中耕作,很有可能一生一世都有困死在此处。
可现在,自己却脱离了奴隶的身份,成为了自由人。
几名奴隶匍匐在地面,不断地说着赞美的话。
他们爬到老特纳的脚边,亲吻着他的靴子。
老特纳一脚踹开了一个奴隶。
“你们应该感谢的是侯爵。”
意识到的奴隶手脚并用爬行到路禹脚边,亲吻起了他的鞋子。
有的人甚至亲着亲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路禹很想把脚收回来,也想学着老特纳那样一脚踹翻一个。
但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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