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凭兰是在京城外的摇光观里上香时与淡孤认识的。
彼时,正是草木渐萌、鸟雀啁啾的初春……
杏儿像一只在花丛中旋舞的蝴蝶,欢快地跑到阮凭兰身边,神神秘秘,道:“小姐,观外有一男子正在逗弄一只小雀儿,那小雀红红的头顶,五彩身段,可爱极了!”
阮凭兰轻啐一口,道:“疯妮子,看不见我在上香么,什么奇事怪事,等一会再说。”
杏儿吐了吐舌头。
阮凭兰上完香,叩头祈祷,主题自然永远是祝母亲康健、全家吉祥、万事顺意。
叩完,阮凭兰拉住杏儿,道:“快带我去看看那小雀!”
杏儿笑道:“阮大小姐不是不感兴趣么?”
阮凭兰知道杏儿在打趣自己,轻轻在杏儿肩头拧了一下,笑道:“这好事的丫鬟,保不齐哪一天就与他人私奔了。”
杏儿“哎呦”一声,道:“我若与他人私奔,一定拉着小姐一块走,到时候我当主子,小姐给我当丫鬟,咱们颠倒个个儿,看小姐还敢不敢欺负我。”
阮凭兰笑道:“好巧嘴的丫鬟,还当真惹不得!”
二人说说笑笑走到观外,只见一身背厚刀的男子正坐在观前的石阶上歇息,右手食指指尖上停着一只小雀,果如杏儿所言,那小雀身妆五彩,呆萌可人。
阮凭兰仔细观察那小雀一番,笑道:“小哥,不知你从何处抓来的这般有灵气的鸟儿?”
男子缓缓道:“从月宫里。”
阮凭兰一怔,道:“小哥说笑了,月宫里只有吴刚、桂树、嫦娥、白兔,哪儿有什么红顶鸟儿?”
男子笑道:“那日我正在月下独饮,一只小雀飞来,驻在我的杯沿上,竟然伸出鸟喙饮起酒来。我正喝得醉眼蒙眬,看到这只小雀,以为是从月宫里飞落人间的。不过奇怪的是,这只鸟儿后来就盯上我了,赶都赶不走,每日在我手指上叽叽喳喳、跳来跳去,喏,就是这个样子。”
男子手指一动,那小雀清鸣起来,蹦来蹦去,喉音婉转,如风拂锦裳。
三人正在谈笑,观外忽然驰来数十骑人马,皆身着青衣、背负长剑。
这帮青衣人涌至观前,忽然停住。
杏儿心道:“这伙人莫不是来上香祈祷的?可为何个个面貌凶恶、也不下马呢?”
杏儿心中正在暗自嘀咕,岂料为首青衣人上下打量了阮凭兰一番,道:“想不到这等寒酸破落的古观外,还有如此靓丽的女子。”
众青衣人一阵哄笑!
阮凭兰听这青衣人言语不善,道:“承蒙夸奖,不过我们互不相识,各行其道便了。”
青衣人暴笑:“我见到姑娘,早已动心,至于相识不相识,那就看以后如何在一起培养感情了,情浓时自然相识又相知。”
杏儿怒道:“清平世界,荡荡乾坤,你怎么敢戏谑良家闺秀?不怕吃官司么?”
青衣人笑道:“呦,连这丫鬟也挺够味儿。”
众青衣人又是一阵哄笑!
阮凭兰怒极,但见对方人多势众,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咬牙暗恨。
毕竟,对于两个柔弱的女子来说,遇到这种情况隐忍为上。
但这青衣人却得寸进尺了!
为首青衣人跃下马来,一边嬉笑,一边缓缓向阮凭兰走去,挨得近了,又道:“姑娘身上好香啊,想是涂了什么胭脂?”
忽然,杏儿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杏目圆睁,一下挡在青衣人面前。
青衣人拔出长剑,威胁道:“你这丫鬟可真不地道,快闪开,否则——”
话音未落,“叮”地一声,青衣人长剑坠地,手腕上泛出血丝。
青衣人一怔,扭头看去,身侧一男子手持厚刀,刀尖前指。
显然男子一刀击出,已将他手中兵刃震落。
如此无声无息的进击实在可怖!
青衣人大骇,心道:“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到这么个功力高深的主儿,他刚才若是往我身上招呼,我岂不是要命丧当场?”
但这青衣人还是不死心,回头瞅了瞅自己的人马。
众青衣人会意,猛地上前,将持刀男子围在核心。
那青衣人道:“给我使劲招呼!”
听到首领的命令,众青衣人纷纷挥剑,凛凛剑锋旋出一张张光幕,罩向男子。
男子一声轻啸,厚刀劲旋,“叮叮”声又起,已将众青衣人手中利剑个个震落。
为首青衣人还没反应过来,男子所持厚刀刀尖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这不像一场血腥的争斗,更像是一场师父教徒弟的武技练习课。
因为,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如泰山与微尘,沧海与滴水。
杏儿拍掌叫道:“好耶,看你们这群贼人还敢不敢再冒犯我家小姐!”
为首青衣人颤抖着声音道:“少侠,都怪我不识天高地厚,还请少侠放我一马。”
男子闻声,略一回刀,那青衣人赶忙纵至圈外。
显然,男子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江湖中的恩怨之事,一旦结下梁子,几世也缠绕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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