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庭院像镀了一层灰白,平淡萧索,宫如海外出归来,在门前住了脚步。
书声隐隐,抑扬顿挫,给本来肃杀的院景带来一丝生气。
“老爷,陈鱼说想姑父了,我就留他在府上小住几日,您也知道,他刚死了父亲……”
陈氏频频拭泪,宫如海默了一会,解下腰上的玉佩递过去,怅然一叹:“稚子丧父,着实可怜呐。”
陈氏无语凝噎,福了福身将路让了出来。
这里离耳房不远,书声传来,清清朗朗,有板有眼:“道者,圣人行之,愚者佩之。从阴阳则生,逆之则死;从之则治,逆之则乱。反顺为逆,是谓内格。”
“小鱼儿在读什么?”宫如海巡声过去。
陈连州在世的时候,经常带儿子来走动,加之陈氏也看重,所以宫如海对这个侄子的对态度明显要比儿子好许多。
“回姑父,鱼儿在读《战国策》,正读到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颇有所触,鱼儿也要及早读书,不能等到用时再去读。“
“好好好,”宫如海笑逐言开,将玉佩递过去:“鱼儿有志向,姑父很欣慰呐!这是我的老师在我及第时所赠,如今姑父将其交于你,希望来日金榜题名,一展宏图。你先住着,若短了什么,想要什么尽管跟姑父说!”
与那个便宜爹不同,陈鱼是个懂事通透的孩子,做事有板有眼,待人毕恭毕敬:“多谢姑父,鱼儿定朝夕必争,发奋图强不辜负辜负的厚望。”
“好孩子,好孩子。”陈氏十分欣慰,将陈鱼往前推了推,趁热打铁:“老爷,既然您与这孩子投缘,他又没了父亲,不如……”。
谁知宫如海却不解风情:“留鱼儿在府上多住几日,有什么短了缺了的,咱们做亲戚的得好好照望才是。”
陈氏一滞,笑容僵在脸上:“老爷说得是。”
一连数日,陈鱼日日在耳房里读书,陈氏却茶饭不思。
宫如海对于这个侄子很是在意的,吃穿用的,样样都高过亲生儿子宫恒奕,但他的关切也只限于此,对于沉鱼,他始终有一种客套。
府里下人最擅察言观色,他们对陈鱼日益敬重,而对于宫恒奕却越发轻视了。
宫恒奕对此倒是无所谓,但洗尘却如临大敌,整日哭丧个脸,仿佛他们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少爷,听说大夫人想将陈鱼过继过来,给咱们老爷当儿子呢!”
“他收儿子又不是小爷我收儿子,关我P事!”
“哎呦我的少爷哎!”洗尘急得拍手跳脚:“若是陈鱼少爷做了咱们府上的少爷,您就……您就……”
“还能把我赶出去不成?”宫恒奕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那样也好,我也落得个自由清净!”
“祖宗哎——您可别说气话了!陈鱼少爷日日读书,老爷赞赏得不得了,您赶紧想想办法啊!”
“我就算读了……”
“你就算读了也没用!”大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浩浩荡荡带了一众府丁小厮,身后跟着陈鱼。
“大……大夫人,您这是……”洗尘小意上前,搓着双手拘谨问道。
红姑站出来,耀武扬威:“侄少爷整日读书,需要个敞亮的屋子,只能委屈咱们少爷搬去偏房住了。”
“凭什么?”宫恒奕不服,“凭什么他读书我就要腾地方?我要见父亲!”
宫恒奕最怕和大夫人纠缠,平日里见了也是能躲则躲,如今短兵相见,也只得硬着头皮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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