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昕留下的这一缕意识,也是一种神通法术,依托于封禁的法力,只能在特殊情况下显现,比如此刻。假如丁齐愿意,可以在与陶昕交谈的同时,也运转自己的法力稳固这个场景,等于弥补了这道御神之念的损耗。
可是丁齐并不能改变这道御神之念,而这道御神之念就算无人触动,在长期的封禁中也会缓缓消散直至微不可察,尽管这个过程极为漫长,但也总有散尽的一天。
三千年了,天国中没有一个人能触动陶昕留下的这缕意识,假如不是丁齐,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看来陶昕当年或许是失算了,就算他是真正的天兄,也不是全知全能。
这个世界太小了,区区四千多人口,还赶不一个镇或者规模大些的小区呢。陶昕留下了医家丹道传承,入门的典籍就是他所著的那本医书,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口传心授的内容。
但是三千年来,显然没人能学会。就算历史有出色的天才偶尔入门,最终也没有修炼到能唤醒这一缕御神之念的境界。它可能在天国中早已失传,就算没有失传,也很难有人得到真传。三千年都没有一个,那么再过三千年恐怕仍然难出现这样的后人。
另一方面,医家丹道传承可不是打开世界门户的秘法,只是修炼到某一境界之后,能够唤醒这道御神之念。假如将来陶昕留下的这一缕意识已不在,就算后人能修成也出不去。
可是丁齐来了,却让陶昕看到了另一种希望或者说另一种可能。他想求丁齐的事情,就是在此地留下方外秘法的传承。丁齐的方外秘法可是不需要摇光轸的,也不是专门针对琴高台世界而创,假如有人能修炼到丁齐如今的境界,亦可“见到”陶昕。
其实后人就算见不到陶昕也没关系,也可以打开出去的门户。陶昕想打造一个天国并保护这个世界,但他并没有想把所有人永远困绝于此的意思。丁齐答应了他的请求,只说自己会尽量尝试,因为此地的人想修炼方外秘法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当结束这番交谈后,元神归位,丁齐仍坐在黑暗中的床榻,放眼只觉满室生光,一切都那么清晰。其实周围并没有光,他也不是用眼睛看见的,这是刚刚突破境界后的感受。下一瞬间他又长出一口气,忽觉得疲惫异常,几乎立刻就想沉沉睡去。
他与陶昕好像谈了很长时间,可是元神回转后,其实只过去了短短一瞬。这番交流包含着太多的信息,又加他以自身的法力弥补了那道御神之念的消耗,差点没累趴下。
这不是身体的累,而是精神的极度疲惫,感觉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不是胳膊没力气,而是动一个抬起胳膊的念头都很困难。丁齐并没有躺下,他摸出了一包驻颜果药散,下床取来一杯清水服下,又端坐良久才稍有恢复。
此物果然有补益之效,丁齐在乎的倒不是驻颜之功。这时它他又觉得非常饿,这种饥饿感并不仅来自于身体,亦来自于元神。他又从背包里取出一样东西,是切成小块的黄金枣泥,坐在黑暗中慢慢服下,一边在思考问题,仿佛大脑终于能正常运转了。
怎么在这里留下方外秘法传承?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里本身就是一个方外世界。须知丁齐所创的秘法,目的就在于发现与探索方外未知,需要一边修炼一边印证。他已经传授了五名弟子,方外秘法修炼入门之后,都需要实证才能更一层。
魏凡婷和涂至好办,他们就拥有大赤山。毕学成、叶言行、孟蕙语也好办,丁齐这次带他们来琴高台,不就是一种实际印证吗?可是这个世界中的人,哪里去找另一个方外世界去印证呢?除非是把他们带出去修炼,但这显然并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假如不把人带出去,就让他们在琴高台世界中修炼方外秘法,想最终突破境界打开门户,至少要修炼到丁齐如今的水平。可是在这里,连第一步的印证条件都没有……
丁齐在沉思,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陈容的声音在门外道:“请问丁天兄起身了吗?早饭已经备好。”
丁齐回过神来开口道:“门没有栓,你进来吧。”
陈容走进屋中刚要行礼便吃了一惊,目瞪口呆道:“丁天兄,您这是怎么了?”
丁齐抬头问道:“你能看出我有什么病症吗?”
陈容:“天兄并无病症,就是不知昨夜做了何事,显然耗神过度。虽然体格并无问题,但这样易感外邪。”
丁齐:“你果然精通望诊!本来今天找你有事,可惜我状态不好需要休息,只能请你明天午再来一趟了。”
陈容:“天兄有事尽管吩咐,现在该吃早饭了。”
丁齐摆了摆手道:“我今天不吃饭了,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还有一件事想请陈军师帮忙,你明天能不能帮我找个人?”
陈容:“不知天兄要找什么人?”
丁齐:“最好是个小孩子,天赋特别好的孩子。所谓天赋这东西很难说,你就按自己的感觉找吧,你得到了陶昕圣人的医道传承,在接触过的孩子当中,有没有觉得谁特别适合学习它?”
陈容想了想道:“应该是有的,我明天就帮您找来。天兄若无他事,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丁齐:“别着急,我给你一样东西。”说着话指了指桌的一个荷叶包,又提醒道:“你最好还是戴手套拿吧,打开时不要接触荷叶。这里面的药散足够十次汤浴之用,就算是我的一点谢意,但请你不要告诉他人。”
陈容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天兄,这真是赐给我的吗?”
丁齐笑道:“就是送给你的。其实这驻颜果的灵效,对普通人而言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夸张,只是有些许养颜之功。相比之下,饮食有度、起居有节更加重要。”
陈容:“这些道理我当然明白……多谢天兄!”
陈容走后,丁齐这天根本就没出门,全天都在涵养恢复神气,休息了一天一夜,到了次日凌晨时分,终于完全恢复过来。他天不亮起身洗漱,又听见有人楼了。
天还没亮呢,谁会摸黑跑到他的房门前,连个灯笼都不打!丁齐听见动静却快步过去打开门道:“你怎么来了?”
来者是冼皓,或者说是冼皎,但丁齐还是习惯叫她冼皓。冼皓穿着一双麋鹿皮短靴,还背着一个登山包,笑道:“算算日子和你的行程,你应该已经回到东大营了,可能会在这里休整两天,我特意过来看看。”
丁齐:“你是怎么过来的?”
冼皓:“当然是走过来的。”
丁齐:“这天还没亮呢,你是从哪儿走过来的?”
冼皓:“是从中大营过来的,山里面的大道修得还不错。”
丁齐:“这也太冒险了吧!又没什么急事,你何必连夜赶路?”
冼皓:“听说丁老师带着三名弟子利用此地暗夜修炼,那我为何不行?特意赶过来看你,丁老师好像不太欢迎啊!”
丁齐:“不不不,欢迎之至!”
冼皓:“那干嘛把我堵在门口说话,连屋都不让进去,里面黑灯瞎火的难道有什么秘密吗?”
丁齐:“抱歉,只顾着说话了,快请进!”进了房间请冼皓坐下,丁齐又顺手点燃了桌的蜡烛。虽然在黑暗中也能感应外物,但谁也不会平日总是展开元神干这种事情,点根蜡就足够了,又何必那么费劲呢?
坐下之后丁齐又说道:“我带着三名弟子练功,并不会走到离村寨很远的地方。而你是独自一人穿行的山野,这太危险了!”
冼皓将背包放在脚边道:“我没那笨也没那么自大,随身带着一副竹甲呢,但路没用。这次遇到的夜龙并不多,还是能应付的。”
丁齐纳闷道:“我也没见你拿着棍子,难道是用枯骨刀防身吗?那种短兵器可不适合用来对付夜龙。”
冼皓从背包里取出一物道:“我自有趁手的家伙。”
这是一根盘起来的长鞭,用特制的藤条和细丝绳编成。这一瞬间丁齐脑子有点抽筋,莫名又联想起了滴蜡、高跟鞋、束身衣……那画面不要太美,他赶紧又甩了甩脑袋。
冼皓很敏感,忽然皱眉道:“想什么呢,怎么是这种表情?”
丁齐:“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很头疼的问题,怎么在此地传授方外秘法?”他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打算,并简单说了昨夜与陶昕相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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