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出,越发坚定了他退离京都的决心。
白柘万般不愿,却也深知自己亏欠他许多,不忍看他家不成家,只得放他离京。
蔺如春虽已中年,却仍旧俊美无双,每每望见他温柔如一泓春水的眼眸,蔺夫人就止不住浑身发软。
她柔若无骨地靠在蔺如春肩头,声似呢喃:“好不容易远离了提心吊胆的日子,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以身犯险,好吗?”
以蔺如春心怀天下的胸襟,她真怕哪天,他就一声不响地回去辅佐白柘了。
蔺如春揽住她,温声安抚:“我答应你,哪里也不会去,一辈子守在你们身边。”
七品小官又如何,一生清贫也无妨,他读书从政,只是为了心中理想,从来都不是为了权势。
身为一方父母官,造福百姓,看着埋玉县一天比一天繁荣,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心爱的人在身旁,还为他生了一对优秀的女儿,大女儿安静沉稳,二女儿聪慧可爱。
他这一生,已是死而无憾,但佳人在侧,他自然希望余生能更长久,与茵茵平平淡淡共白首。
蔺夫人得了承诺,总算安下心来。
另一边,蔺溪月拉着蔺沉星回了东院,外院里只余下长公主母子两人。
季辞调皮捣蛋,却是个眼尖心细的,一眼便瞧出她哭过。
他乖乖收起脾气,晃了晃她的手:“娘亲,是不是我惹您生气了?”
长公主轻轻摇头,眸光复杂地凝望着他,不知要如何同他开口。
季辞在她和季长明的纵宠下长大,若是离了他们,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去适应。
心像是被一只手掌紧紧攥住,残忍地搓圆捏扁,阵阵闷痛。
眼眶不禁又红了起来。
她这半生,穿过戎装,上过战场,入过朝堂,面对无数穷凶极恶的敌人,也没有示弱流泪的时候。
这短短半日,却像要把前半生的眼泪都流回来一样。
季辞咬唇,抬手替她拭泪。
他瞪着空无一人的垂花门处,恨声道:“是不是他们欺负您!我跟他们没完!”
“别胡说!”长公主伸出手掌,动作轻柔地捂住他的嘴。
她蹲下身来,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与他平视,语调温温柔柔:“阿辞,还记得来的路上,娘亲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季辞倔强的眸光这才温和下来,轻轻点头。
“娘亲和爹爹要去做重要的事,所以我要住在蔺先生家里,等娘亲和爹爹忙完了,再来接我。”他难得温顺地垂着脸,眸中满是不舍。
“还有呢?”
季辞抿着唇,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要听蔺先生的话,不能给人家添麻烦,不能再任性妄为,也不能再挑食……”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不能”,只觉得脑子都稀里糊涂了起来,都要不认得这两个字了。
总之,以前在家常做的事,在这里全都不能做。
长公主满意地听着,温暖细腻的手掌抚上他精致的脸:“离了家,阿辞就是一个大人了,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季辞闷闷点了下头,抬眸看她,眼中盛满期冀:“那娘亲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
她手一僵,神色不自然地别过脸:“等事情都结束,娘就来接你。”
半大的孩子最是敏感,她的一瞬迟疑,便让季辞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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