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为父下山勘察北方水土,在天南府遇到逃荒的你们一家……”
云理似乎渐渐沉入回忆,将事情原委以一种淡薄的口吻娓娓道来。
天南府是大晋最贫困的地区,比被中原世家轻蔑为边夷的花田府还穷不少。
花田府的穷是由于开化日短,巫觋风气浓厚,生产力没有完全解放。而天南府就完全是因为地理位置实在天怒人怨。
背靠天环山脉,被它的余脉三面包围,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
天环山冰川积雪终年不化,而西南季风又被山川阻挡吹不进来,这就导致了天南府可持续性的旱灾爆发。
要不是晋天子每年勒令南边的中原府支援、赈灾,恐怕天南府早已千里了无人烟。
云理此番自东南而来,就是希望能针对性地研究出抗旱、抗寒的作物,以缓解天南府的苦难。
他一路北上,见到了无数逃往中原府的难民,其中不乏资质不错的人才,但他却都没有收养的意思。
无他,因为根本收养不过来。
成百上千万人口,除非彻底解决天南府的气候问题,否则每隔几年都会有这样的惨剧发生。
他硬着心肠四处奔波采样,终于遇上了还叫徐十二的云迟。
这个饿得奄奄一息的瘦猴嘶哑地哭喊着,求父母不要把他换成吃的。
其实云理说了谎。
他收养徐十二根本不是因为那双乌黑闪亮透着灵气的眼睛。
世间眼睛天真淳朴的生物海了去了,随便找条狗可能眼神都和他一样干净纯真。
早已声名鹊起,有了观景仙人、济世天尊称号的云理就静静地看着徐十二,和那双冷漠中掩藏着渴望与希冀的眼睛默默对视。
他腰间的玉佩在六岁孩童神情悲戚的哭喊声中叮当作响。
从云理有感于天阳珏之后直到此刻,他已经参研了天阴珏二十年,但始终一无所获,仿佛二者根本不是一个整体。
而那块高冷的玉佩如今正像一头撒娇的牝兽,在他腰间欢快啼鸣。
于是他走上前去,用自己身上的一半物资——三斤口粮外加五两银子,从那个满目悲凉的老父亲手中将他换了过来。
“我寻了二十年,几乎消耗了所有耐心。今后你就是我的养子,我给你取名‘迟’。”
……
从回忆中抽离,云理无喜无悲的眸子看向云迟:“是不是觉得很破灭?我收养你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
云迟附身叩拜:“无论如何,父王救了我,也救了我的亲生父母与兄长姊妹,并将我养育成人。这份恩情并不会因此而蒙尘。”
似乎变得有些遥远的云理点了点头,继续道:“后来我带着你回到天星宫,哪知你竟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再不能引起天阴珏共鸣,并成了一个痴儿。
“我原以为此生可能再找不到能和天阴珏有感的人,你却终于恢复神识,也算好事多磨。”
言下之意就是,你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天阴珏到底怎么使用、有什么用,还得全靠你自己去猜、去总结。
“至于为父跟你说过的,天阴珏能‘安神抚识,宁心静气’云云,全是个人心得,也不见得一定就是如此。”
天星宫宫主闭目凝神,最后为今天这场谈论做出结束语。
云迟识趣地行礼拜别,在小青衣的引领下退去。
就这样假寐了小片刻,正当身边的陪侍打算给他披上薄毯之际,云理轻咳了两声,双眼缓缓睁开,脸色渐渐有些颓败。
他打发另一个使役道:“去请卓王。”
过了片刻,白衣银发的魏贺步入后堂,丝毫不在乎俗世礼节,径直找了个席位自顾自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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