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
萧公眉须抖索,欲说还休,一时不知该从何安慰起眼前的这个统御地府的神明。
人求神拜佛,高高在上的神明也只是随心所欲地回应信徒,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为神迹而诚愿拜服,而六天中君上没有选择的权利,生者每一个魂魄,死者每一次轮回,皆要过目。
这是何等的不公。
萧公心痛至极。
天上人间,云泥之别。
有些人生来便处极乐,而逮凡自生至死都要在地府度过,那里没有人间的落花流水,繁星满天,有的只有见不到头的天曼陀花。
说是神,得到的东西似乎连人都比不过。
受了伤无人知晓,受了苦无人关怀。
这便是六天神明。
想至此,纵然萧公半生都献给地府效力,早已没有五感,此刻也感觉眼眶微热,如鲠在喉,哽咽着再也吐不出劝诫的话语。
“事情便是如此,六天还需要萧公辅佐,若我不幸陨落,便在地府中静待我归来。”
逮凡自然知道多年的老心腹此刻怕是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望着远方闪烁的辰星,声音没有起伏,仿佛只是完成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任务。
“本尊既为神明,更当担得起这声‘帝君’。”
他轻声的说,声音悠悠,似是说了千万遍,如亘古的磐石,不曾改变,落在萧公耳中更是如万均之重。
“决计不能让这三界,再次生灵涂炭。”
萧公终是忍不住深深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离去的那单薄的身影,声音颤抖,“老臣......明白。”
只是萧公心里比谁都希望,眼前这个留在人间的神明,能够多少沾一些人间的烟火气,得到些自己的私欲,知欢享乐,常有人伴。
最好有一天——
高堂庙宇,得世人万千朝拜;位列仙班,得世间逍遥自在。
他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帝君的背影,叹息一声,隐入尘去。
夜里凉风微起,扬起逮凡衣摆,飘若梨花之姿,踏月无声而来。
逮凡刚踏进门,就看到二楼的灯火摇曳,忽的被人吹灭,陷入一片沉谧的黑暗。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眼角微弯,转身轻合上门扉,走入自己房内。
第二日。
江梓月难得睡了个好觉,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来。
她若猫儿打了个懒,半睁着迷蒙的睡眼起身收拾自己。
一头墨发乌亮柔顺,只是当事人一点不知欣赏,辣手残花地将它们藏于头顶的布包,用绳扎起,生怕它们落下来。
今日可是要下地耕作的,散着头发什么的绝对会弄得乱七八糟。
所以懒人多省事,就这样潦草的打理了一下就走下楼去。
她心情奇好,因着早上那只骚扰她的鸡鸣终于停下,她心里有些恶毒的想着大概是那家主人也受不了它的聒噪,终于把它宰杀了。
从此耳根清明,人间清净啊......
然。
“月月,起来了?刚刚做好,来吃些吧。”
江梓月顿住脚步,在楼梯上歪着头古怪的瞧着进出忙活的逮凡。
“怎么了?”
注意到她奇异的目光,逮凡眨了眨无辜的双眸,此时他又换成了黑发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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