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丁们纷纷敲锣打鼓,架起火铳,庄外正在耕作的佃户见状,纷纷惊慌失措地涌向庄子,只是架桥已经收起,他们不敢翻越布满铁蒺藜和木桩的壕沟,一个个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马车缓缓靠近,停在离壕沟五十步的地方,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走了出来,对着庄墙上张弓搭箭的常山魁拱了拱手,恭声道:“常家的朋友莫要惊慌,我泾阳姚家的魏长福,昨夜路遇歹人,伤了不少兄弟,想来贵庄暂住修整,劳烦上面的兄弟通报一声。“
魏长福被十几杆火铳盯着,虽表面泰然自若,但背后已满是冷汗······
常山魁仍未放下弓,只是从垛口警惕地探出半边身子。
“来的可是泾阳社树姚?”
“正是,不知常二爷是否还认得魏某?“
常山魁定睛细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魏掌柜。”
“正是在下,我们昨夜遭歹人袭击,伤了几个兄弟,能否借贵庄修整一番?”说着,他指了指身后的马车,上面正躺着几个呻吟着的伤员,又掀开油布一角,漏出堆积如山的茶砖。“
常山魁这才确信这伙人不是流寇了,那泾阳姚家乃是关中首屈一指的大商家,尽管近几年因为流寇肆虐,关中商帮损失惨重,但那姚家的财力,也不是偏居边塞的常家能比的······
但他依旧不想放这十几名手持利刃的汉子进来,这队人不论是赶马的车夫,还是持刀的护卫,都是满脸横肉,不像是什么正经护卫,倒像是积年的悍匪······
犹豫间,他瞅见魏长福身后立着的一个少年,身着青色曳撒,腰间歪歪扭扭地挂着柄腰刀,皮肤白净,面容清秀,这般白净的男子在边关实在少见。
“不知魏掌柜身旁这位公子是?”
“这是我们少东家,此次随魏某熟悉商路。”
那少年鼻孔朝天,一脸倨傲,看得常山魁怒上心头,正要发作。
“何事如此喧哗?”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拄着桃木杖,颤颤巍巍地爬上城墙。
常山魁连忙上前搀扶,恭声道:“太爷您身体不便,还是待在后堂好。”
“你在这又是割鼻,又是放枪,我如何休息?
原本粗狂暴戾的常山魁,在老翁面前就仿佛一只小猫,低头侍立在一旁,一脸恭顺。
“那姚家也是名门望族,还能勾结流寇谋害我常家不成?”
“不是孙儿多疑,只是近几年匪患横行,有哪家商号会趟这浑水?更何况这姚家经营关外商路,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呵呵,塞外十几万鞑子,这便是每年上百万的银子,再多的匪患又算得了什么?我月前便收到风声,说那姚家在榆林城四处走动,攀上了尤家的关系,想要重启关外商路······”
老翁面带微笑,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狡黠,“无论谁要去往关外,都绕不过我们米脂,近几年天灾人祸,我常家也是损失惨重,我们可借此机会搭上姚家的关系,方能压制小艾家,否则,若给那艾家夺得先机,今后便难了······“
老翁心意已决,常山魁拗不过,只得打开城门,但他依旧待在门楼上,手不离弓,居高临下监视着商队。
几个庄丁推动着绞盘,随着一阵瘆人的咯吱声,巨大的吊桥缓缓落下。
此时红日初升,霞光普照,将天地映得一片赤红。
魏长福将大车停在吊桥上,那青衣少年也收起脸上的倨傲,迎向在门口相迎的老者。
少年目光清澈,嘴角含笑,让人如沐春风。
“不知老丈是?”
“老夫常守仁。“
常山魁藏在门楼上张弓搭箭,瞄准了那青衣少年,可那少年仿佛头顶长眼般,又上前几步走进门楼死角,最后一瞬,他瞅见少年的手伸向了腰间佩刀······
常山魁心中狂跳,惊怒交加,飞身跃下门楼。
“杀!”
楼下,血箭冲天而起,一颗花白的脑袋被带飞到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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