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四维安静的坐着等他看完,他很自信,这份方案稿一定会受人重视。
半天过去,吴翰方抬起头来,又斟酌良久,才说道:“先说这事可不可行,应天府辖内本官到可以做主,但若是整个南畿,可能还需经过巡抚答应,然后再上报朝廷……”
方四维清楚流程,只是对于巡抚就不太清楚了:“下官知道巡抚南畿的是苏锡瑞苏大人,他如今在京城吧?”
吴翰呵呵一笑:“苏大人本是浙江巡抚,代巡南畿,八月之后,朝廷可能会另派一人巡抚南畿。”
八月之后……还不知具体什么时候,要真正等巡抚到来估计都得年关去了。方四维一想到此,不由轻蹙眉头。
吴翰想了想,又道:“再说归户一事,其实早有先例,本官知道浙江许多州县早就在推行归户。只是各地叫法不一,有的叫户领坵册,有的叫细号册,有的又叫家册、户管册,还有什么亲供册等等,总之不管什么名目,其实都是归户。但问题就是划分相当散乱,各处都有各处的标准,不能统一。”
“假如南畿想一体推行,需得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否则就不是归户而是无端制造混乱,凭白给百姓增添麻烦。”
方四维倒是觉得他说的有理,沉思许久,又问:“若是先在应天府治下试行呢?如果试行的成功,再上报朝廷,由朝廷统一推行?”
吴翰笑着道:“这样吧,本官可以答应先在应天辖内试行,正好趁此次清丈的时机,将鱼鳞册和黄册重新完善。归户所依据的不就是这二册,你说是吧?”
方四维点头赞道:“府尹大人果然考虑周全,而且下官觉得,趁此次清丈和归户之机,不如再考虑减免一些赋税和徭役,好比商役就可以考虑取消,乃至商籍。”
吴翰有些疑惑,但又想听听他的思路:“说说你的思路呢?为何想到要减免赋税?”
“其实还是赛马场给下官的启发,过去六合的田赋税收一直排名最末,当然也有必然因素,六合可耕田地太少,自然田赋也不会多。但自从有了赛马场,像今年六合征收的商税就势必会大大超过田赋收入。由此下官就想,朝廷有意在江北成立一个经济区,经济好坏跟征收商税有关,若是商税能大大超过田赋收入,那为什么不可以减免一些田赋和徭役,百姓负担轻了,就可找别的挣钱路子,这样不就百业兴旺了?百业兴旺了经济不就起来了?”
“说得好啊!”吴翰忍不住赞道:“本官猜,你免商役就是想让更多的商人手艺人通过归户来落到你六合?”
“是的,下官觉得,通过一些优免政策可以吸引更多的商人来此,商人一来,做买卖的本金不也来了吗?那么最终不都得化成商税?这不就双方受益,皆大欢喜了。”
“哈哈哈…”吴翰大笑起来:“本官这才听懂,原来四维饶了那么久的圈子,全在算计别人兜里的钱啊?”
方四维不喜这种说法,但囿于上官的面子不得不点头说是。
“即这样,那么本官也没有不支持的道理,只是方案还需考虑再细致一些,这是本官的建议。当然你六合县试行,其间必定会有各种问题,细致一些,再遇到什么问题也好快速解决,你说是吧。”
“府尹大人说的是,细节之处确实还需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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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达到,方四维便离开了府衙,赶往三山门外坐船,赶着落日之前回到六合。在三山门外顺便还买了今日的报刊,好在船上看。
行船其间,方四维无事可做,便拿起报纸翻开来看,其头版首条消息就是无锡徐家的官司进展情况。
徐家的官司案他多少知道一些,所以见报上登有消息立马专注起来。
‘近日无锡徐向泰被人告减价占田……官司见告占田,即迫契退田,见告半价,即责退田给主,算递年所收租利,准还半价……’
方四维呵呵一笑,这官司算给了徐家台阶,不过徐家这次恐怕还是得大出血了。就不知对徐尚书的仕途有无影响?这事看似以徐家出钱完事,但对江南官场的格局产生影响是必然的。
回到六合县衙,他直接去了后堂的书房,府尹的话也提醒了他,其实归户并非新鲜事物,重要的是归户之后赋役如何重新核算、厘定。还有,为了避免过程之中产生积弊,可以保甲为单位进行催征。也就是照滚单之法分限填单发于总保,由单首逐户滚催。
更重要的是,民间跨了区域的土地买卖,很容易此庄之粮飞入彼庄,则易出现产去税存、飞洒隐漏的问题。实行顺庄归户,在业户所占土地的每一庄都造归户册,即使地权转移,只需更改户名即可,而土地税粮仍在本庄。
所以,征缴、缴纳,这一上一下两主要问题,就基本可以很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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