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的窃窃私语飘到了几位主子的耳朵里,贺兰桑表面上斥责他们多嘴,内心恨不得他们多说些、说大声些,最好数落的潘纭纭没面子待下去,只能灰溜溜的交出银子然后躲进自己的院子闭门不出。
“娘子,我早告诉过你,钱财乃身外之物,不是我们的,我们不可以拿,要是我们的,父亲母亲还会少了我们的份吗?”温尚霖这会儿倒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像是在挽救陷入迷途之人。
贺兰桑接下温尚霖的话头,继续添油加醋道:“霖儿说的对,看纭纭你衣着打扮也像模像样的,好端端一个侯府少夫人,为何要做偷鸡摸狗的事?这样吧,只要你将银子交出来,我或许可以帮你求求情,将你从轻发落。”
他们母子二人你来我往、一来二去,连平静的水面也要被搅起波纹,潘纭纭要再不吭声,她就真要被说成是偷鸡摸狗的宵小之徒了。
春分小蛮候在祠堂外急得直跺脚,那笔银子明明是她们姑娘费了口舌、费了精力,情愿将二姑娘这么一位麻烦精接到侯府也要讨回的欠款!虽然表面上的借口是来侯府学规矩的学费,但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真实情况是怎么一回事。温尚霖这个不要脸的黑心鬼,居然好意思打这笔银子的主意!现在好了,刚走了一个不分尊卑的红梢,又来了一对不怀好意的母子。难道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老天爷这是成心不让少夫人有舒心的日子过啊!
眼看着贺兰桑母子不断的往自己身上泼污水,而温应泉似乎也被煽动的对自己有所不满时,潘纭纭深知情势对自己不妙,若自己一直守着银子且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交出去,恐怕要惹得温应泉生气,进而影响自己在府中的地位,虽说自己已经搭上了老夫人这艘船,但还没来得及巩固,老夫人不一定会为了自己同儿子逆着来;但是若此时将银子拱手相让,倒真应了他们给的污名,结果只能是钱名两手空空。
应该怎么办呢?
潘纭纭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意中撇见了老夫人温刘氏。哎,有了!
“父亲母亲,你们误会纭纭了,这笔银子纭纭会交出去的。”潘纭纭拿起帕子掩面,故作委屈的说道。
贺兰桑以为潘纭纭受不住流言的打击终于服了软,脸上得意的不行:哼,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老娘活了这么多年难道收拾不了一个你吗?她心中乐开了花,已经开始盘算起得了这笔意外之财应该如何支配。
“这就对了嘛,来来,交出来吧!”温尚霖像是很久没吃肉的狗闻到了肉香,若他有尾巴一定激动的摇晃不止。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潘纭纭真的私吞了这笔银子,却在夫人与二公子的“劝说”下迷途知返要交出来时,潘纭纭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只见潘纭纭从袖口中拿出了那张欠条,对着温应泉说道:“这钱,我会交出去,但不是交给您,而是交给您的母亲,侯府的老夫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尤其是认为银子快要到手的温尚霖。方才潘纭纭拿出欠条时,他的手都伸出去了,谁知在快要触碰到欠条的时候却被潘纭纭用力一拍落了空。
“你交给她做什么?她又不是管事的,你要不想交给我父亲,交给我母亲、交给我都可以啊!”温尚霖急切的说道。
潘纭纭就看不惯他那副见钱眼开的样子,明明是堂堂侯府的公子,以后可是要继承侯位的,吃相却这么难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呢!
“夫君怎可这样说?”面对温尚霖的质问,潘纭纭装作惊讶的说道:“那日我俩回门,我父亲明明白白的说了,他说温府的老夫人年纪大了,辛苦操劳了一辈子到了晚年也该享享福,我做孙媳的,不仅要伺候,更要买些温补的东西帮助祖母调养。这笔钱,就是我父亲让我用来给祖母调养身体的。”
“父亲说的话,我一直牢记在心,不敢懈怠半分,没想到夫君你却见财起意,当日在马车上你便向我讨要,我不肯,你便忽悠母亲一块给我泼脏名!夫君,钱真的比祖母的健康还重要吗?”
潘纭纭委委屈屈的告了状:小样儿,不止你们会扯谎,我也会!
她一面用帕子擦拭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一面偷偷看向众人的反应。反应最大的自然是温尚霖,只见他双目圆睁,一脸的诧异;贺兰桑的脸色一滞,接着眼珠子一转,似乎在思考对策;温应泉原本相信了贺兰桑母子的话,真打算收回这笔银子,却见事有转机,眼下还是一头雾水;老夫人温刘氏不想参与他们的争辩,因为方才潘纭纭同红梢一事,让她对这个孙媳妇有所改观,见对方不像外头传言的那般无理取闹、反应愚钝,于是在后面一事上,她便有意想看看潘纭纭会如何解决。
“你胡说什么啊!父亲母亲,你们不要信她,她就是想私吞那笔银子!”温尚霖被反咬一口,顿时沉不住气了,他气吼吼的叫喊道。
潘纭纭见他同样被泼了污水反应却如此强烈,内心好笑不已,于是加大力度继续告状:“我早同夫君说过那笔银子是用来给祖母调养身体的,夫君却不管不顾硬要拿走,父亲母亲要是不相信纭纭,大可以去问问我的父亲,问问我的家人当日是否有这件事!”
温应泉本以为是潘纭纭私吞了那笔银子,却又见她如此真情意切的控诉温尚霖,犯难了,一边是陪伴自己多年的媳妇贺兰桑,一边是有理有据孝顺祖母的儿媳妇,他左右为难,到底该站那边?
“潘纭纭!我真是瞎了眼没看出来你还有扯谎的天赋,去问你的家人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他们都姓潘,不站你这儿难道站我这儿?”温尚霖见父亲向自己投来了狐疑的眼神,周围的下人们听了潘纭纭的话也纷纷用说不上滋味的眼神看向自己,他顿时像燃了火的鞭炮,指着潘纭纭的鼻子噼噼啪啪的炸了:
“你父亲什么时候说过这笔银子是给祖母的?!这笔银子明明是你二叔欠你父亲不还,你逼着他写了欠条,接着你父亲转赠给你的!有祖母什么事!”
温尚霖语气强硬态度暴躁,但在潘纭纭的眼中,却是只被人踩了尾巴叫唤不已的小狗而已。见温尚霖终于自己说出了实情,潘纭纭也不再装作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了,她理了理发髻,微笑着看着对方,眼神中流露出嘲笑。
温尚霖脑袋一热竟然中了潘纭纭的套,由自己的嘴巴说出了当日的实情,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正对上潘纭纭投过来的目光,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仿佛听到了周围的下人们在嘲笑自己。
贺兰桑见儿子一时冲动上了当,想拦都拦不住他,眼下事情败露,就算他们再想弥补也于事无补了,只好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温尚霖拉到自己身边,焦急的思索如何才能蒙混过去。
“这样看来,倒是霖儿想吞了亲家给纭纭的银子不成,便联合着他母亲一块给纭纭泼污水了?”温刘氏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场大戏,开口说道:“泉儿,你是侯府的当家人,你说该如何办吧。”
温应泉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见潘纭纭略施小计便能引得自己的儿子上当,他不免感到失望,如此愚蠢又沉不住气,日后我要是不在了,那温家......温应泉叹了口气,不是因为银子没到手,而是感叹后继无人的悲凉,若是言儿还在世就好了。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在场的众人都清清楚楚的听见温尚霖的亲口所言,潘纭纭手中的欠条确实是人家的父亲给自己的体己钱,虽然她曾假说是给温刘氏调养身子的,但大家都明白,那只是一时的权宜之策,所以温刘氏也没道理舔着老脸向她讨要,毕竟她可不是贺兰桑之流。
纵使贺兰桑能哄得温应泉疼惜自己,但老夫人都发话了,做儿子的没必要也没理由为了一个犯错的人违背母亲,所以温应泉的一顿呵斥,这两人是逃不掉了。贺兰桑不甘心的看着潘纭纭手中的欠条,那可是好几万俩银子啊!要是能到我手上就好了......唉,霖儿还是太年轻,斗不过商贾人家滑头的女儿!
潘纭纭大获全胜,不仅洗清了污名,还保住了银子。见温应泉正在训斥贺兰桑母子,潘纭纭眼珠一转,出乎意料的开口为贺兰桑求情。不是因为她突然大发善心,只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博给好名声。
果然,潘纭纭一开口求情,众人都忍不住夸她大度,温应泉也觉得在儿媳面前教训婆婆不太好,见潘纭纭都求情了,便顺势下了台阶,领了她的一个人情。
贺兰桑退居一旁,狠狠的剜了潘纭纭一眼,目光寒冷。
好你个胖丫头,老娘精明了一辈子,居然在你这阴沟里翻了船?你等着!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到此为止的时候,潘纭纭忽然将手中的欠条递到了温刘氏的面前,说道:“祖母,纭纭说过,这笔银子是孝顺您的,请您收下吧。”
潘纭纭并非一定要留着这笔银子,而是要将银子用在值得的事上,方才自己假借老夫人为理由才骗得温尚霖说了实话,虽然温刘氏当时没生气,但若是以后受了什么人的挑拨可不好,所以这笔钱权当是做孙媳的孝顺长辈,大方一些交给老夫人吧。
温刘氏对她的举动感到诧异,方才她不是一时权宜才假说银子是给自己的吗?怎么还真给啊?惊讶了片刻后,温刘氏忽然明白了潘纭纭的盘算,心中不禁对她刮目相看,温家若有这么一位聪明识大体的媳妇,几代之内不愁再有家道中落的时候了。
温刘氏眉眼含笑着收下了欠条,又拍了拍潘纭纭的手正欲说些夸奖的话,谁料下人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便是房梁倒塌的声音!
“走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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