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驾驶眼睛都直了,即便是真的是发动机喘振,那也不需要直接切了发动机啊。对于发动机喘振的记忆项目,应该是先逐渐收油门,直至发动机喘振现象消失或者收到慢车。
可眼前这个接替了机长位置的年轻人根本就不管不顾,直接切了发动机的起动手柄,这根本就不符合程序规定啊。
眼见副驾驶对自己的命令没什么反应,徐祁业瞄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损失一台发动机的动力,加上出现机组失能的情况,应该可以宣布MAYDAY了。或者,你觉得现在不是很紧急,想要宣布PANPAN?”
自始至终,徐祁业从进入驾驶舱开始都显得无比的从容,仿佛这一切都是已经演示过了无数次。正是由于这份惊人的镇静,直接唬住了副驾驶,下意识地认为徐祁业是哪个别的公司的机长。可徐祁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切了发动机起动手柄的行为,使得副驾驶不得不怀疑徐祁业的身份。
“你为什么要切发动机起动手柄?就算是喘振,也要等收到慢车之后评估发动机状态才行。你怎么能直接切了发动机?你不知道只要切了发动机,那就是事故征候!”副驾驶越说越激动,竟是短暂地忘记了肩膀处的抓伤。
徐祁业笑了下:“刚才乘务员应该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我在客舱那边听到了金属剐蹭的声音。刚才二号发动机转速波动,并不是喘振引起的,而是涡扇叶片变形剐蹭发动机涵道所致。周围积冰这么严重,很有可能是有冰雹之类的东西撞到了涡扇叶片上。你再按照发动机喘振的处置程序去做,那台差不多快一个亿的发动机可就只能报废了。你要试一下吗?如果你觉得发动机本身没问题,我可以帮你完成发动机空中起动的程序,你要吗?”
面对几乎斩钉截铁的徐祁业,副驾驶心理防线直接崩溃了,说不出半点儿反驳的话来。
“没问题了?那就宣布MAYDAY!申请下高度!”此刻,徐祁业目视到在风挡玻璃的积冰显示器上已经开始积冰,这说明这片空域中存在着高强度的积冰现象,这对飞行来说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若是大量积冰覆盖在机翼之上,可能会改变机翼的升力效应,导致飞机在高速环境下失速。
飞机的失速跟速度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它只跟飞机的迎角有关。只不过,在大部分情况下,失速都是发生在小速度的时候,这就容易让飞行员产生高速情况下不会发生失速的错觉。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认知错误。
“下到什么高度?”副驾驶问道。
徐祁业扫了眼导航页面,指着飞机前方不远处的天宁机场:“你们公司运行天宁机场吗?”
“运行的?你要干什么?”副驾驶一怔:“你要备降天宁机场吗?”
徐祁业根本就不回答副驾驶的问话,而是像一个机长,直接下了命令:“宣布MAYDAY之后,让管制雷达引导下到航路最低安全高度,然后引导我们直飞天宁备降。”
现在飞机处于结冰条件下,众所周知,在正常规律下,高度越高,温度越低。如今飞机动力不足,可操作性并不强,只要飞机由于翼面积冰而产生什么不可控的姿态变化,那情势就会变得相当复杂。
对于徐祁业这种“贪生怕死”的人来说,没什么比自己的小命更重要。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徐祁业算不得君子,但也决计不会让置于一个难于解决的尴尬环境之中。
所以,徐祁业必须要先下高度,以求脱离积冰区。然而,飞机是不能随便下高的,且不考虑下方是否存在其他飞机,单单是越障问题就是要纳入思考之中的。
徐祁业现在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去高空图上找寻航路安全高度或者网格高度的数值,他索性将这个问题丢给了管制,让管制引导他们下到合适的“最低高度”!
副驾驶此刻已经不再有任何犹豫,便是联系管制:“MAYDAY,MAYDAY,MAYDAY,龙宇9451,二号发动机故障,申请雷达引导下最低高度,备降天宁。”
洛水管制那边明显愣了一下,旋即急忙道:“龙宇9451,确认你们是发动机故障,要下最低高度,备降天宁?”
“对的!龙宇9451!我们现在处于单发运转状态,区域内积冰严重,申请立即下降高度。”副驾驶再度重复。
洛水管制那边沉默了半分钟,等到再次回复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龙宇9451,可以下高度4200米,航向080。”
现在飞机下方正好存在一片山区,不然可以直接下到一万英尺以下。而航向080,徐祁业瞄了导航页面,正是直飞天宁机场的方向。
“4200米,13800英尺!”徐祁业在MCP板上调出英制高度,速度设置成三百,按下高度层改变的方式,同时将仅剩的一号发动机推力也收到慢车,拉起减速板到飞行卡位。
由于减速板的升起破坏了翼面的气流流动,使得飞机在下降过程中出现了持续性的颠簸状态。
徐祁业想了下,切换通讯发射机到旅客广播的位置,竟然直接做了一个临时的机长广播:“女士们,先生们,现在飞机正在快速下降,请系好安全带,听从乘务员指挥。”
随口说了一段广播词,徐祁业调回发射机,朝着副驾驶努努嘴:“等会改平了,给乘客组打个电话,说我们备降天宁。”
从徐祁业播机长广播到指挥副驾驶的那种神态,明显就是一个资深机长的作派。可是徐祁业太年轻了,年轻到副驾驶根本就不敢相信他已经是一个老机长了。
“你是哪个航空公司的机长?”此刻飞机下降,让得驾驶舱中的两人拥有了片刻的喘息机会,副驾驶终于问出了那个心里潜藏已久的问题。
徐祁业一皱眉:“谁说我是机长?”
“你不要骗我了!”副驾驶一咬牙:“从一开始切二号发动机,到你刚才收一号发动机的推力。飞机的横滚几乎没有变化。这种在舵量上的精确把握,只有机长级别的飞行员才能达到,你还说你不是机长?”
由于两侧发动机推力不一致,会导致飞机出现持续性的侧滑。这时候就需要飞行员通过抵舵来修正侧滑。可是,飞行员输入的舵量并非一成不变的,它需要根据两侧发动机的推力差来调整。
修正侧滑并不算是一个很难的技术活,但是能如此顺滑地修正,让飞机在改变推力的同时,几乎不会产生机头变化的手段可不是一个普通飞行员可以拥有的。
徐祁业一愣,无奈道:“我真不是机长!”
旋即,大拇指和食指近乎贴合在一起,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我就是经历比你多‘亿’点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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