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心影不等元朗真人话完,便即神色毅然地接口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不但我忍不下这口恶气,连玄儿也决不愿如此委屈偷生!她性情有时比我还要刚烈,若见‘红叶令主’虞心影为救她的一条性命,竟向‘血帝子’赫连风这等凶人恶寇,高呼万岁低首称臣,恐怕气也会把她气死,愧也会把她愧死!头虽未断,心已难全,这等偷生,又有何趣?”元朗真人听得方自点头一叹,“血帝子”赫连风已似不耐烦地提气高声问道:“虞令主、元朗真人,你们商议了没有?是你们向我口呼万岁,俯首加盟,担任‘血影教’中内三堂的两家堂主?还是高傲不驯,情愿眼看我把‘黑凤’谈玄及卫涵秋的老仆,推上断头台去?”虞心影黛眉双挑,妙目中神光电射地朗声答道:“赫连风,只要你不怕丝毫不爽的报应循环,当头三尺的昭昭天道,你便尽量施展你的毒辣手段,虞心影宁愿让我心爱侍婢,含笑断头而死,也不愿让她因她主人毫无骨气向妖邪屈膝之举,而含泪碎心偷生。”这几句话儿答毕,对面山峰那位被双手倒绑,用黑布蒙头那卫涵秋的精干老仆,突然发出一阵豪气凌云的狂笑说道:“好!
虞令主,你答得对,答得对极!与其含泪碎心而生,何如含笑断头而死?有你们这种傲骨嶙峋,气节凛然的英雄主人,才有我们这种不惧断头,不怕流血,不会替主人丢人现眼的英雄奴婢!我敢说我主人‘青幡仙客’卫涵秋,若能赶到当场,他定也与虞令主一心一德地同样答话。”
“血帝子”赫连风恼羞成怒地,厉声叫道:“好!我来成全你们,先把你们这不惧断头,不怕流血,不替主人丢人现跟的两名英雄奴婢,推上断头台,然后再斗斗你们的英雄主子,有甚惊人绝活,傲人现世。”
话完,血红龙袍的大袖一挥.那种不知发自何处,听来慑人心魂的悲笳之声,便又“呜呜”吹起声布四空。
“黑凤”谈玄双手被绑,黑布蒙头,看不出她脸上神色,但仅从她那站得直挺挺的娇躯,及连哼都不曾哼过一声的傲然态度之上,也可猜得出她视死如归,坚毅不屈心情,正与她主人”红叶令主”虞心影,完全相似。
因那块设有机关,充作断头台“断头钢板”之上,每次只能执行一人,故在“呜呜”茄声起后,站在最近一名主持行刑的红衣壮汉,遂向“血帝子”赫连风,恭身请示问道:“启禀副教主,是先执行‘青幡仙客’卫涵秋之仆?还是先执行‘红叶令主’虞心影之婢?”“血帝子”赫连风尚未答话,卫涵秋的那名精干老仆,便又狂笑说道:“来来来,你们先宰了我这不怕死的老奴才,我愿意比‘黑凤’谈玄谈姑娘先尝尝断头滋味。”
“血帝子”赫连风冷哼一声说道:“我偏不由你,因为你主人‘青幡仙客’卫涵秋,比较脓包,未曾赶到,而‘黑凤’谈玄的主人‘红叶令主,虞心影,却在对峰,我决定先杀谈玄,使她主仆一个断头,一个碎心,并使那元朗真人,在一旁咬牙切齿。”说至此处,偏头向那主持行刑的红衣大汉,厉叫道:“先杀谈玄。”
这四个字儿,仿佛挟有千万柄锐利锋刃,越峰而过,刺扎在虞心影及元朗真人的心灵深处。
主持行刑的红衣大汉恭身领命,立把“黑凤”谈玄,推上“断头钢板”。卫涵秋的老仆忽然叫道:“赫连风.你能不能做点好事?”
赫连风哈哈大笑问道:“老狗头,你刚才还自诩为不替主人丢人现眼的英雄奴婢,如今怎又贪生怕死地要向我摇尾乞怜?”
卫涵秋的老仆也自在蒙面黑布之内,哈哈大笑道:“赫连风,你不要往你脸上贴金,我老头子虽然身为人仆,但在品格方面,却比你这‘血影教’的副教主,清高正大万倍!我老人家怎会向你乞怜,所谓请你做点好事之意.只是觉得你应该让‘黑凤’谈玄姑娘在垂死前,再与她主人虞令主,见上一面。”
赫连风听得点头笑道:“不是被你提起,我倒几乎忘了此事。”
语音至此微顿,侧过脸来,向身边红衣壮汉说道:“把这老狗头的蒙头黑布取掉。”红衣壮汉如言办理。卫涵秋的老仆不禁用眼一瞪,目注“血帝子”赫连风,向他讶然问道:“赫连风,我是请你把谈姑娘蒙头黑布去掉,让她主婢见上最后一面,你怎的听错话儿,把我的蒙头黑布去掉则甚?我主人可能因要事羁身,他还未赶到呢。”
赫连风目射凶芒,冷笑答道:“老狗头,我令人取掉你蒙面黑布之意,是要你看‘黑凤’谈玄,先被慢慢绞断头颅,然后坠身百丈跌成肉泥的惨死情状,等你自己步上断头台时,便可多领略一些即将尝受的是种什么滋味?”
空山静夜,万籁俱寂,纵然偶有一阵阵轻微山风拂动,也是从对面峰头吹来,加上虞心影等身负绝学,耳音极灵,自然把赫连风与卫涵秋老仆间的双方问话之语,听得清清楚楚。这位”红叶令主”,眼看爱婢即将惨死,心中虽难过万分,但却紧咬银牙忍泪不流,向元朗真人恨声说道:“二哥,你听见没有?这‘血帝子’赫连风够狠够毒?我无法猜想他与赫连威兄弟二人,将来会遭受什么样的凄惨报应。”
元朗真人心情沉重已极,摇头一叹,默然不语。
这时,那名主持行刑的红衣壮汉,已将“黑凤”谈玄,推到充作“断头台”的断头钢板尽头。
“格登”一声,机簧已动,钢板上现出一个洞穴,使“黑凤”谈玄身在板下,头在板上,只由一圈可以随意收缩放大的机动钢环,把她项颈束住。
人至此处,等于已死了一半,“血帝子”赫连风方放心传令叫道:“把这丫头的蒙头黑布取掉,听命行刑。”
红衣壮汉俯身抓起“黑凤”谈玄的蒙面黑布,便自退下断头钢板,待命开动收缩钢环机括。
这时,“黑凤”谈玄虽然面对主人,却因钢环束喉,无法出声,并使虞心影对她看不真切。
因为,对面峰顶头,只有四盏红灯,而这四盏红灯,均提在侍立“血帝子”赫连风身侧的四名红衣宫女手内,灯光所及,只照得清卫涵秋老仆脸上的倔强神情,却照不见“黑凤”谈玄脸上的悲惨神色。微弱灯光之下,远远望去,只看得见钢板以上的一具人头,及钢板以下的一条黑衣人影。其实,虞心影如今哪里还忍心对这即被束喉钢环纹断人头,坠尸惨死的心爱侍婢,仔细注目,只是泪眼模糊地茫茫呆视。
元朗真人也是泪流满面,不避男女之嫌地紧紧握着虞心影的一只颤抖纤手,怕她禁受不住。
呜……呜……
格格……格格……
滴……滴……滴……
惨剧开始了,这真是一幕令人热血沸腾,令人咬牙切齿,令人肠断心碎的魔鬼行为人间惨剧。
呜……呜……是那勾魂勾魄的悲笳之声。
格格……格格……是那束颈钢环,往紧处收缩的机括脆响。
滴……滴……滴……是断头钢板尽头处的鲜红人血,不住垂空滴落。
好一位“黑凤”谈玄,身受如此酷刑.居然仍自半声不哼,决不替她主人“红叶令主”虞心影,丢却半分脸面!
格登……嘤咛……哈……哈……哈……哈……蓬……
这又是些什么声音?
格登……是钢环完全绞紧,“黑凤”谈玄的人头已断,尸身一坠百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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