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勃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从宪兵队里走出来了。
是的,他坚持住了,任凭敌人如何严刑拷打他,他都坚持住了。他没有开口说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一个管灯光的灯光师。至于剧院的灯为什么会在警察和宪兵队围剿刺杀中村次郎的刺客时候突然间短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嘴硬,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承认。他只为一个人,一个他从中学的时候,就默默喜欢的人,也就是他的上级关静娴。他爱她,一直将这份爱藏在心底。所以,也就是这份爱,让他坚持下来了。每个人的心里总有那么一个人,一个哪怕是牺牲了自己性命,也不会去伤害的人。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鬼子竟然放了他。
难道是鬼子觉得他是无辜的吗?还是说,鬼子觉得他就是一条小鱼,想要放出他这条小鱼来引出大鱼?总之,他被鬼子放出来了。
等他步履蹒跚地走回到剧院的时候,发现剧院已经被日本关东司令部贴了封条了。剧院里的同事们早不知道去哪里了。
两天前还热闹的剧院,如今冷清无人。
而他的家,身上所有的家当还在剧院里,身无分文的他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剧院前面,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悲凉和委屈,一时间眼眶红了。
一阵冷风吹来,他被冻得打了哆嗦。
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深秋了。白天虽然温度还不算太低,可是晚上却已经开始冷了。尤其是他现在身上只是穿了一件白衬衫,而且还是被鞭子抽过了的,残破不堪的白衬衫。没有御寒衣物的他,身上没有分文的他,甚至无处可去的他,今天晚上会不会冻死在街头呢?
他举目望去,剧院门口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是他认识的。他无奈地在剧院的门口的阶梯上坐了下来,此刻的他显得那么的无助可怜。
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的林若,心里也暗暗为这个刘勃难过。他也许知道关静娴在哪里住的,可是他并没有去找,也许他也害怕他心里也猜测鬼子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跟着刘勃的鬼子特工确实很多,明面上似乎只有四个鬼子特工跟着,实际上却有十二个那么多。
剧院门口那个摆卖花生糖的那个扎着头巾、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是鬼子的特工,远处街角上拿着板车推着核桃卖的,也是鬼子的特工,还有在另外一条街上理发的那个理发师和小学徒也都是鬼子的特工……
这些人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林若。他毕竟有着刺杀精通的本事的,看人那可是很准的。这些人和普通百姓是有区别的,他们伪装得再好,他们骨子里还是带着军人的气质,有些人手上杀过不少人,在眉宇间还能看得出隐隐的煞气的。
现在还不是弄死那些鬼子的好时候,要等天慢慢暗下来,林若才好下手,将这些鬼子特工一个又一个的收割了。
刘勃就这样坐在阶梯上,坐到了最后,甚至是躺在了阶梯上了。到最后,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因为饥饿的原因,他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被冻醒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
“咕咕咕——”一整天的饥饿,他的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声音了。他摸着肚子,皱着眉头站起身来了。
林若远远躲在暗处,他在街上的人群当中看到了王一民,也看到了在走进远处咖啡厅的关静娴。
很显然,这两个人知道刘勃被放出来了,所以打算到这里来接应他的。
不过,他们也不敢靠近刘勃,毕竟他们也猜测到了鬼子是打算将刘勃当成诱饵的,打算是将这条小鱼放出来,然后钓大鱼的。
在街角假装理发师和学徒的这两个鬼子特工收摊了,他们两个走进一个巷子就开始用日语聊天,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死神。
两把尖刀,准确地刺入颅骨与脊梁骨的交界处,一瞬间就能够大脑与身体的神经联系全部砍断,死亡就在那一刹那。这两个鬼子特工可以说是死得一点也不痛苦。
林若把尖刀拔出来后,再一次悄然地融入夜幕当中了。
卖核桃的鬼子被林若拧断了脖子,尸体就被林若摆放在推车旁边的墙角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太累了,坐在墙角休息呢。
卖花生糖的鬼子特工的喉咙被林若割断了,他的尸体被林若扔到了旁边的臭水沟里了,如果天气冷的话,估计要很长时间别人才能发现这具腐败的尸体。
……
十二个鬼子特工,林若一个人干掉了八个,而王一民干掉了明面上跟着刘勃的那四个鬼子特工,并且由关静娴出面,将刘勃带着躲藏到了关静娴准备的一个安全屋里了。
是的,作为特工,都会在这个城市的不同地方,准备着不同的几个安全屋。
关静娴也同样有着不同的几个安全屋。
“你暂时就住在这里,这屋子里的东西,够你十天的用度了。等鬼子封锁松了,我再安排你出城。”关静娴对刘勃说道,她的心里一直为林若之前和她说的,关于刘勃可能会背叛的事情耿耿于怀,也因为如此,她如今并不太想和刘勃多说话,甚至她不想让刘勃与组织内的其他人有交集,就是害怕林若说的话成真。
“静娴!”刘勃看到关静娴将他带到安全屋之后,就要离开,他当下忍不住开口说道,“你相信我,我没有背叛你。我也没有背叛组织,他们打我,对我用了酷刑,我什么也没有说,你相信我。”
关静娴看了一眼刘勃,心情十分复杂地说道:“你的事情,还需要组织审查后,才能得出结论。你先安心在这里住着吧。没事,不要出去,鬼子现在肯定到处找你的。”
“静娴,你能不能相信我!?”刘勃看向关静娴说道。身上的伤痛,有些时候,比不过心头的伤痛。
关静娴不想多说什么,她说道:“我有事走了。”
“静娴,你不要这样对我,我已经无家可归了……”看着关静娴就这样消失在夜幕中,刘勃红着眼睛,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