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娇加快了脚步,尽量和裴延拉开距离。
东城到宋府有一节小路,宋若娇白天来的时候还不觉有什么,到了晚上,这条小路就变得阴森森的,连风吹过去都变成了呜咽声。
宋若娇向来怕黑,平日里连睡觉都要掌着灯,前面的小道黑漆漆的,宋若娇在林子前踌躇不决。
偏偏还有个讨厌鬼裴延不停的激她:“没想到啊,堂堂宋大小姐竟然怕黑。”
“谁说我怕黑了!”宋若娇气鼓鼓的冲进小道,她才不要被讨厌鬼看不起。
小道上只有她和裴延两个人,两边种满了树木,月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只能照出几片破碎的光,还有些不知名的虫发出怪异的叫声。
宋若娇越走心里越慌,裴延却大步往前走,一点要等她的意思也没有。
眼瞧着裴延离她越来越远,渐渐淡出她的视线,宋若娇开始后悔了,以往老人家说的鬼故事一并涌了上来,宋若娇吓得冷汗涔涔,忍不住小跑起来。
裴延却回头了,大声喊道:“喂!怎么走这么慢?”
末了还欠揍的朝她挥了挥手,抱臂站在一棵树下等她。
这一嗓子直接给宋若娇的害怕都气没了,她怒气冲冲的跑到裴延跟前:“你这人怎么这样?”
“宋小姐怎么这么大火气。”裴延还是笑嘻嘻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喏,宋小姐到家了。”
还真是,高宅大院的门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宋府”二字,不知怎的这条路这么快就走过去了。
宋若娇连招呼也不想打径直往家走,却被裴延喊住。
“宋小姐,这只玉簪送你。”裴延不由分说的把钗子竖直插进宋若娇发髻,还仔细端详了一番:“应该是这样用的吧。”
裴延比她高大许多,宋若娇一抬头就看见他凌厉的下巴,还有上面刚冒出的青色的胡茬。
“登徒子!”宋若娇转身就跑,留给他一个气恼的眼神。
裴延爽朗的大笑起来,见宋若娇进了大门,这才转身离去,三两下消失在夜幕中。
*
真想不到爹爹会让她嫁给这样一个登徒子。想及此,宋若娇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余光瞟到了妆奁里的一只白玉簪子,宋若娇将它拿起。
簪子不算名贵,玉质也不是很好,但胜在新奇,通透的白玉上点缀了几颗红豆,红豆边上还镶着金边。
簪身不起眼的地方,刻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娇”字。只是这个字刻的实在丑陋,像个刚识字的小娃娃写的一样。
“都怨你!”宋若娇把簪子砸到梳妆台上,发出叮咚的脆响。
“好了,小姐,别生气了。”彩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宋若娇急切的问道:“信送出去了吗?”
“放心吧,我亲自送到顾公子手上的。我发誓,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宋若娇给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是是是,彩儿办事我最放心了。”
“对了,小姐,刚刚我路过老爷院子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中年女子和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孩。”彩儿歪着脑袋想着:“那女孩跟您还有几分相像呢。”
“与我相像?我们去看看。”宋若娇心下疑惑,母亲在她出生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宋府除了丫鬟嬷嬷,还从未有过别的女人。
宋府不大,内里却曲折幽微,嶙峋的假山边上种满姿态迥异的树木,穿过石洞,是一条长廊,木梁上画着着精致鲜艳的图案。
再往前走,就到了宋明的正承院,院里种了各种各样的兰花,房门敞开着,宋若娇便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中年美妇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老爷,若不是因为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和清雪也不会来找您的。”
宋明皱着眉头,背着手,焦急的来回踱步。
当年他一时糊涂,在去扬州做官时,在青楼和柳月杉发生了关系,虽然对妻子白氏心存愧疚,但没多久也就忘了。
现在过去十七年,柳月杉竟然找了上来,还带着一个女儿。虽然他向来自诩有担当,但他曾像亡妻发过誓,这辈子再不娶别的女人。
可柳月杉这么多年一个人带女儿确实不易,宋明犹豫良久,把她扶起来:“你们娘俩就在这住下吧,是我亏欠你们太多了。”
他保柳月杉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再给清雪寻个好人家,就当这么些年对她们的弥补了。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柳月杉不住磕着头,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总算到头了,叫她怎么不开心。
她拉住身边的女儿:“清雪,快叫爹,傻站着做什么?快跪下啊。”
“谢谢爹。”宋清雪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真是个蠢女人,动不动就叫她跪这跪那,这般没骨气,活该被人欺负。
她堂堂总裁之女,一朝穿越,就算不是什么公主女帝,好歹也得是个王孙贵女,结果竟然成了一个妓女的女儿。
关键这个妓女还蠢得要命,若不是自己叫她来找宋明,她还得在妓院待一辈子!
柳月杉尴尬的解释道:“清雪她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老爷,请您见谅。”
“无碍。”宋明挥了挥手,恰好看见旁边的宋若娇,把她喊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