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殿外,所有人都放轻了脚步,羽林卫彻夜守在殿外,一点瞌睡不敢打,生怕有人扰到殿内崇文帝歇息。
“兰嫔。”严青瑶轻轻摇醒了伏在初世羽榻边的叶兰依,淡声说:“你先回去休息吧,陛下的药熬好了,我来喂他,这儿我来守着。”
叶兰依揉了揉眼睛,看着随行的侍从,说:“这么早吗。”
严青瑶扶起她,说:“是啊,你也快去歇歇,别熬坏了身子。”
“伯野呢?”叶兰依伸手揉了把腰身,说:“他睡着了你就不要守他,不能惯着。”
严青瑶笑了笑,说:“冬珠和夏穹还在守着呢,你先回去。”
叶兰依点了点头,说:“我去给你备些吃的。”
叶兰依拿过衣架上搭着的披风,刚踏出宫门就见有人守在那里,夜间灯火黯淡,叶兰依被那人影子吓了一跳,勉强定住神。
“娘娘……”那人一开口,叶兰依便知道是谁了。
她将披风裹紧,说:“这么晚了,元禄公公是一直没回去还是一直守在这里啊。”
元禄压低了声音,说:“奴婢一直担心陛下的安危,便一直守在这里,不曾离开……”
叶兰依看不清他的脸,说:“以后便不要守在这里了,本宫和贵妃在这里就够了。”
“是……”元禄俯身行了一礼。
叶兰依走出两步,忽然觉得不对劲。元禄不该是这种语气说话的,她猛地朝后转身,元禄却先她一步,将匕首搭在了叶兰依颈上。
黑灯瞎火的羽林卫也摸不清情况,叶兰依忍住惊恐没有吭声,元禄将刀刃靠近了几分,在她耳边低语,说:“兰嫔娘娘只要乖乖听话,咱家是不会伤害你的……”
叶兰依想起来跟着严青瑶的那个宫人,登时心头一凉,那药有毒!
“来人,护驾!”叶兰依大吼一声,随即引来了一群羽林卫。
火把映照着叶兰依和元禄,元禄见这么多人围过来,心底不免一慌,两腿都止不住颤抖。
“进去!别让陛下喝药!”叶兰依死死抓住元禄的手,羽林卫抽出一半人直接闯进了朝圣殿,不过片刻,初世羽和严青瑶就一同跨出来。
那个端药的侍从已被制服住,初世羽盯着元禄,说:“原来一直是你给朕下药,果然,你是李成如的人……”
元禄没有答话,只是将刀刃缓缓刺进叶兰依的脖颈,叶兰依眉头紧皱,颈上的疼痛感愈加明显,初世羽瞪圆了眼睛。
严青瑶皱眉:“你敢伤了兰嫔,本宫要你的命!”
元禄嘴角微微一笑,另一只手放在嘴边吹了口哨,随即从宫墙内便杀出一群人。
羽林卫还没反应过来,元禄松开了匕首,一掌将叶兰依推了出去,那群人是护着元禄来的,将人带走后便也撤了回去。
初世羽厉声说:“给朕抓住这些人,一个不留!”
严青瑶赶忙扶起了叶兰依,仔细看了看她的脖颈,说:“幸好伤口不深……”
“陛下,那药……”叶兰依皱着眉,严青瑶扶着她走到了初世羽身边,说:“现在,立刻缉拿李成如和元禄!”
初世羽抚着她的面颊,说:“别担心,朕没喝。”
严青瑶却皱紧了眉,她瞳孔猛地放大,说:“不好了,伯野还在寝殿里!”
待几人赶到时,一屋人被迷药迷的七荤八素,而初云早已没了踪迹。
叶兰依端起一盆水直接泼醒了冬珠和夏穹,两人清醒后愣了半天,这才发应过来,初云被掳走了!
初世羽指着羽林卫,说:“立刻封锁宫门,他们决计逃不出去,给朕追!”
严青瑶一手一个捏过她俩的下巴,说:“本宫让你们看着小皇子,你们就是这么看的吗?这脑袋是不想要了?”
叶兰依急速喘息了几声,初世羽伸手搂紧了她,却听她说:“贵妃不要迁怒她们,李成如有备而来,那些人说不定还没走远,不要再损兵折将了。”
“烦请你搞搞清楚!”严青瑶转过身,说:“丢的是你的孩子!你这当娘的一点都不担心吗?他要是被李成如杀了卖了,你去哪里找?”
叶兰依阖上了眸。
初世羽叹了口气,说:“李成如不敢动伯野,他既然没有在这里动手,说明伯野对他有用,说不定就是威胁朕的利器。朕会想法子的……”
严青瑶舔着唇角,说:“李成如做过什么事,不用臣妾告诉陛下吧?如果……”
“没有如果!”初世羽说:“朕不会让如果发生的,一定不会……”
“先给兰嫔处理伤口吧,”初世羽跨出了寝殿,说:“朕会有法子的……”
***
当日初世羽便下了通缉令,武修亭连带着熊正毫带着所有人在皋都内大街小巷堵着搜人,严承轩也没闲着,跟着柳玉霖放下手头事,想方设法抓住李成如。
“连岳校场那时出现的刺客估计就是李成如的这波人。”柳玉霖翻着天无若昨夜就递过来的记事档,说:“只是这些人都是高手,他是从哪里找来的?”
严承轩想了想,说:“当初夺下皇城时,不免有些漏网之鱼被他收入麾下,这么些年了,他想培养私兵,这并不难做到。”
柳玉霖闻言点点头,又说:“皇宫内戒备森严,羽林卫也彻夜守在陛下身边,宫里也有那么多人,怎么就会让兰嫔受伤,还丢了皇子?”
严承轩埋首看着皋都周围的地图,说:“寅时三刻,这时间挑得好,那时都是睡眼惺忪,谁知想到李成如会半夜搞偷袭?但是那个元禄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居然学会了声东击西,把命直接交给李成如?”
“好歹他叫李成如一声爹啊,”柳玉霖说:“他跟着李成如做了多少事,万一李成如暴露了他又能活多久,早晚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你说得对。”严承轩指尖点上了洛城的方向。
柳玉霖偏头看了他一眼,又见他拿起笔勾了一个圈儿,说:“洛城?你在做什么?”
严承轩思索了片刻,又在圈儿上打了个叉,皱着眉说:“不出意外,他已经出了皋都,其实按照往常的想法,他一定会往洛城去,毕竟那里有土匪窝,他还能以他们为幌子,借机躲上一阵。”
“可是……”柳玉霖顺着地图的方向朝西南看去,说:“他不一定真的会去洛城,他会去最不可能去的地方……”
严承轩望着柳玉霖指的方向,定了定神。
武连宜一早还没出门,鸾莺就已经到了府门前相候。
“这么早吗?”武连宜微微皱眉,说:“严二少这么对我内子感兴趣?”
胭脂见过武修亭之后,就开始了一场大转变。先前武连宜娶胭脂,不过是权宜之计,或者都算不上有计谋的做法。武侯并不看好武连宜,觉得他就是比不上武修亭,就是不配得到他的赞赏,索性武连宜就做这个烂胚,这恶名坐实了,他也就没那么多难过自卑了。
胭脂孕态初显,整个人看着圆润了不少。武连宜没有碰她,但目光没有从她身上挪下来,目视着人走了出来。
“早些回来。”武连宜偏头瞧了胭脂一眼,说:“晚一些有事与你说。”
胭脂颔首,看着武连宜转身进了府门,微微俯身一拜。
鸾莺随着她跟了一礼,面露微笑,说:“姑娘,还是老规矩。”
“我知道。”胭脂擦过鸾莺的肩膀,边走边说:“只是二少现在应该是想查李成如的事情吧,不知我能否帮上忙。”
鸾莺跟在她身后,说:“此事还是等着二少亲自与姑娘说吧,毕竟,姑娘才是二少真正想要交的朋友。”
胭脂垂眸笑了笑,腰间系带松松垮垮绕了一圈,她的手轻轻覆在小腹的温热上,说:“是么?我还以为二少是因为我之前被当作前朝公主的事情,想要从我身上套出些什么来呢。”
“可事实证明姑娘并不是……”鸾莺脚步放缓,她抬眸看向胭脂,说:“况且,现在这事儿不也已经转了目标吗?”
胭脂眨着眼睛,说:“你说那位已经去世的卓司业?”
鸾莺没有回话。
“呵……”胭脂忍俊不禁,她掩唇笑了笑,说:“不管有没有卓司业,这事儿最后还应该是由我来了结的。”
鸾莺跟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