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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初世羽抬手挡着眼,说:“你先回去吧,传左右相来。”

严青瑶起身,将落在初世羽腰侧的被子往上盖了盖,才行礼告退。

片刻后,许铮和严应贞一同进了皇帝寝宫。

“老臣叩见陛下!”二人拜了一礼,初世羽微一颔首,说:“免礼。”

“陛下面色仍旧不好,万不可再忧思过度,”许铮皱着眉,说:“前朝之事,有我和左相呢。”

“朕知道……”

初世羽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他的话如鲠在喉,半晌也没有下文。

“陛下……”严应贞拱手,说:“陛下可是在忧心卓染之事?”

初世羽摇了摇头,说:“卓染能够逃出皋都是件好事,只要她不再回来,便撤了其诛杀令,对外宣告卓染已死即可。”

“可此女有可能背负着祸国之命啊!”严应贞不免激动,说:“陛下此时放虎归山,此子怕是会卷土重来吧。”

许铮扯了把严应贞的长袖,说:“左相稍安勿躁。”

初世羽舔了舔染着苦药的嘴唇,说:“之前我也想杀了卓染,可是既然有前朝公主的传言,那便会再有第二个第三个卓染,难不成人人得而诛之吗?”

“可是韩从忠……”

“韩太傅临终前与朕说过一些话……”初世羽深深吸了口气,说:“……当时朕并不打算杀他,只是想证实卓染的身份,想知道父皇和李成如的关系,可这世上,是有忠义二字存在的。”

“陛下……”严应贞低声唤道。

“左右相莫急,”初世羽笑了笑,说:“韩太傅当时说……”

那日朝圣殿内香雾缭绕,使画面变得异常模糊,韩从忠望着不甚清晰的初世羽,说:“……古来圣贤,非形之师也。江山夺之容易守之难,可不论谁坐在龙椅之上,都不该亲小人之举。”

“初家欠南家的,已让那夜亡故之人还了。”韩从忠对着初世羽笑了笑,说:“莫要再扯上更多无辜之人,卓瑕丘和你都不该是这场博弈的棋子,很久以前,你就已经被人当做傀儡定在了那所谓的龙椅上!”

“我是想着要瑕丘取你而代之,可是我不忍心!”韩从忠攥紧了手指,腰身却不肯弯曲分毫,说:“不管她是不是前朝公主,她都不该在这个年纪背负上这些,这不是她的罪!”

“是我有罪……”韩从忠老泪纵横,说:“瑕丘行事偏激,是我做师父的有罪,与旁人无关,你又凭什么替我来罚她!”

凭什么替他?

罚她?

……

初世羽眨着眼睛。

许铮攥紧了藏在袖中颤抖不止的手,没有说话。

初世羽当初称许铮一声“先生”,与卓染称韩从忠“师父”一个道理。

许铮想要辅佐君主圣明,却不能事无巨细,然而被人盯上了所谓权势尊严,他却离初世羽很远很远。

一步之遥。

“所以……”初世羽握着手,说:“朕不想给任何人机会,朕想任性一回。”

***

顾钊备好了马车,待接着二人到了霍杰府上时,天已是朦胧墨色了。

温容希搭着厉埏川的手臂下了马车,顾钊顺手将二人大氅塞了进去,才跟着进了府门。

受邀请的就那么几个人。

易东守备军统领晋鹏,龙石、铁群两港总兵邵辉、童荣。

初次相见,霍杰只是简单的说了两人来的目的,在尴尬的敬酒过后,又恢复了一片死寂。温容希正襟危坐,时不时看向厉埏川。

“在西启那场大战里,我是见过的总督大人的。”童荣率先开口,说:“只是当初我是个小小的兵,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总督大人。”

厉埏川浅笑,说:“落地为兄弟,何处都算是重逢。”

霍杰低声吩咐叫人寻些美人来助助兴,这场子得暖热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尴尬。

“来,晋大人,我敬你一杯。”霍杰捧起了酒杯,说:“敬你我当初不打不相识。”

晋鹏却端起了一旁的茶盏,笑说:“好。”

“晋统领酒量不好?”厉埏川歪着头问。

童荣笑了笑,说:“不是。晋夫人不喜酒味,所以晋统领一般不会喝过三杯。”

“看着晋统领年纪不大,没想到早有了夫人。”厉埏川撑臂瞧着晋鹏。

晋鹏饮了茶,说:“早日成家,我们上战场的有今日没明日,多陪她一刻是一刻。”

“此话有理。”厉埏川笑了笑。

酒过三巡,美人的舞也是一曲接着一曲,厉埏川没有克制,温容希在旁也劝不住,很快厉埏川便将自己灌醉了。

顾钊先一步回去烧热水,温容希扶着厉埏川钻进了马车,车夫驾着马车入了夜色。

“你方才不该提你识得总督的。”邵辉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低声说。

“为什么?”童荣皱着眉,说:“这都不能提?”

邵辉微微叹息,说:“你忘了总督是怎么变成总督的吗?”

童荣闻言,紧紧皱起了眉,说:“那……那这不是,我闯祸了?”

邵辉摇摇头,说:“也不算。走吧,回家了。”

马车内,厉埏川靠在车壁上,缓缓睁开眼睛。

温容希看不见厉埏川的脸,等到下了马车才发现厉埏川是醒着的。

“小心些。”温容希扶稳了厉埏川,边走边说:“是童荣说的那些话惹你不开心了?”

厉埏川摇了摇头,说:“我没有不开心。这些话,我在皋都里听过的太多了。”

温容希颔首,说:“好了我知道了,顾钊烧了热水,早些歇着吧。”

“温公子,我来吧。”系宇接过了厉埏川的大氅,说:“公子也早些休息。”

温容希点点头,说:“你主子心情不好,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跟他说。”

厉埏川晃着身子跌跌撞撞进了屋。

“主子……”系宇将厉埏川扶好坐在椅子上,说:“若飞回来了。”

厉埏川“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系宇忙扶住他,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小竹筒,说:“是司业的来信,主子。”

厉埏川颤抖着手抓住了小竹筒,说:“你先出去吧。”

系宇点点头,说:“是。”

厉埏川倒在了榻上,陷进了床褥里,那承着卓染心意的竹筒被他藏在了心口,捂着挡着不给别人看。

他总有一天会回北骊,会成为他父亲,师父,兄长那样的人。

会将命交给战场。

会保护不了她。

现在,也不能名正言顺的让卓染成他的妻。

……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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