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弛越有顾虑。”初世羽歪着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杯沿,说:“朕也有所耳闻,他跟卓染关系匪浅,想必他不愿去易东,就是担心卓染在皋都会不安全吧。”
天无若笑了笑,说:“总督也是性情中人,他会明白陛下的苦心。卓司业如今有官职,又有柳玉霖在一旁指点,他也该放心的。”
初世羽仰颈,将美酒一饮而尽,复又添满了一杯。
“天师,朕问你一句实话。”初世羽握紧了白玉瓷杯,紧盯着天无若。
“卓染,到底是不是朕要找的人?”
天无若笑意尽敛,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初世羽也能猜到几分,若不是早就知道卓染是谁,当初仅凭付思思他也绝不可能敢上奏请求初世羽留卓染一命。
“朕只是想知道,”初世羽身子前倾,说:“为何你要求情留她一命?”
当初初世羽想要卓染活着,只不过是当时一时意气,想要知道这样做结果会是什么,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冲动,是被人有心利用。
天无若长长叹了口气,说:“陛下,很多事情臣没有理由,也不能说。”
初世羽借着酒意,摊在椅背上,说:“因为……卓染总有一天会为父正名,认祖归宗,然后……”
“陛下。”天无若斗胆截断了他的话,轻声说:“事有因果,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需要顺其自然。”
“或许……”初世羽浅浅一笑。
或许他说的对。
或许当初他应该坚持己见处死卓染。
或许,有的事现在做还来得及。
天无若观其笑意,却隐隐出了身冷汗,他总觉得有些奇怪,但下一瞬,对坐的陛下却恢复了仁慈模样,让他不免有些恍惚。
***
“吁!”厉埏川勒紧了缰绳,竹石甩了甩头,平稳地停了下来。
卓染松了口气,厉埏川浅浅一笑,揽着人跳下了马。
夜幕拉开了,周围的所有声音都回归寂静,小山上的路被人踩开了,时不时在逐渐朦胧里蹿出几声清脆的鸟鸣,厉埏川牵着卓染的手沿着小路走了进去。
“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卓染跟紧厉埏川的脚步,瞧见周围被杂草和高树掩映,想要发现这里着实不易,而这条小路一直往上走,便越清晰。
皎洁的月光映着小路,仿佛就是指路的一般。
厉埏川揽着卓染的肩膀,说:“在连岳校场待久了,偶有一次系宇说他发现了一个地方,我这才打算将这个地方变成我的。”
“二爷不怕有猛禽吗?”卓染四处瞧了瞧,说:“人迹罕至的地方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厉埏川笑了笑,说:“怎么会。这里还是比不上北骊的大山,来日带你去抓豹子老虎,给我们瑕丘当宠物。”
卓染忍俊不禁。
“来,小心脚下。”厉埏川一把抱着卓染绕过了脚下凸出地面的老树根,将她好好放下,说:“你要是不喜欢这些凶猛的,我也可以给你养兔子。”
“都可以。”卓染抱着厉埏川,说:“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厉埏川又拉着卓染绕了几条路,山腰处还是有些冷,厉埏川干脆将卓染揽紧,把人身上暖出了一些温度,他边走边说:“常胤郁的毒我来想法子,你莫要以身犯险。”
“不会的。”卓染跨过了一堆杂草,闷声说:“我知你担心我,必不会再要你难过。”
“师父和太傅他们暂时也不会有危险,”厉埏川抬手挡掉了卓染头顶上的树枝,说:“天师在宫里也会帮我们的,平日我若太忙,你就去找付思思或者柳玉霖,但是一定不能擅作主张,知道吗?”
“嗯。”卓染点了点头。
“还有,你莫要一直盯着常胤郁喝药,自己的也别忘了,天越来越冷,每日记得多添衣物。”厉埏川几乎微不可查地叹了几口气,接着说:“吴松着实有些闹,他若去烦你,不要与他客气……”
“弛越……”卓染抓紧他的手,轻唤了一声。
月光轻轻扫过厉埏川的眉眼,卓染却瞧不清他的神色,她觉得今日的厉埏川很是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厉埏川笑着应她,说:“怎么了?冷吗?”
卓染轻轻摇摇头,说:“没。”
“你也要记着多吃饭,”厉埏川的手顺着她的肩膀滑过背脊,轻轻捏着卓染的腰,说:“多长点肉,这样才能长高。”
“阿埏……”
卓染用力拽住了厉埏川,后者被她的动作扯得一惊,停下脚步后,才抚上卓染的面颊,说:“可是把我名字叫了个遍,怎么了?”
卓染这才笑了笑,咬着嘴唇,说:“回去了能抱着我睡觉吗?我有些冷。”
厉埏川探上了她的额头,温声说:“若是不舒服我们就回去,这地方明日来也是行的。”
“不。”卓染捏着厉埏川的肩膀,整个人缩在了他怀里,厉埏川抱紧了怀里人,浅浅一笑。
洞里已被清空了,卓染举着火把歪头一笑,说:“总督大人骗人,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厉埏川接过卓染手中的火把,说:“那次与你说了这里的事后,我直觉不对,便让系宇和熊正毫他们移了位置,眼下图纸算是研究出来了,不过没有实践过,尚不知威力如何。”
“总督莫不是真的抄了军械库?”卓染望着厉埏川的眼眸,说:“还是贺熙尧?”
“不是。”厉埏川微微摇头,说:“这些图纸来路并不在皋都,日后有机会再与你详说吧。”
卓染闻之一挑眉,说:“那总督带我来干嘛?看风景吗?”
厉埏川抬起卓染的下巴印下一个吻,片刻后抬眸说:“想与你待一起,一直待一起。”
卓染舔着唇角,说:“不要贪心啊二爷,一夜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