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世羽虽然看了信,可是依旧心存疑虑,祭祀宴席上的琉璃一事很快没了下文,可是弹劾厉埏川的折子已经可以摞得一人高。
原本初世羽还能应付得来,可直到王济同和罗锐一同上了折子,说就官银一事查到了一个人。
元禄。
初世羽阴着脸,将折子扣在了桌上,说:“元禄,你仔细交代,你是朕身边的人,为什么和方沪还有联系?”
元禄吓得腿都软了,他颤颤巍巍,说:“陛下…元禄不敢背叛陛下,那日只是凑巧方署令有事吩咐,奴才才去的。”
“方沪有何事得要吩咐你?他不知道你是朕的人吗?”初世羽抬高声音,说:“也罢,即便他有事情吩咐,你说是何事。”
“回…回陛下。”元禄垂下头,他整理着措辞,说:“奴才受方署令嘱咐寻找一些旧箱子,要官家的那种,说是珍馐署有用,可是他人微言轻,去工部要求许久却不被批准,所以…”
罗锐拍案而起,怒喝说:“阉人满口胡言乱语!他何时与我工部提过这事?!我在工部这么久也没听过方沪这个人的名字,你怎敢在此蒙骗陛下!”
元禄立刻跪下来,颤声说:“陛下,奴才不敢有所欺瞒,奴才……”
贺熙尧跨出步子,俯身一拜,说:“陛下,臣以为此刻应将方沪提到御前,仔细审问一番。”
王济同面露难色,长叹一口气,说:“可方沪虽被我压到了刑部,但他因为琉璃和母亲的事情早已神志不清,眼下提审恐怕也没有办法知道他所言真假与否。”
初世羽怒火一下子烧起来了,他又知道此次又是差不清了,他掩唇咳了两声,说:“你们可真是有用啊,从年关到现在一桩桩一件件,你们可过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今又是这样不了了之,朕要你们何用?!”
“陛下息怒。”
众臣下跪,久久不敢抬头,初世羽胸前闷了一口气,堵得整个身子都疼,他忍不住的重咳着,半晌说不出来话,只是瞧着这下面跪的一个个臣子畏畏缩缩,他苦笑一声,白着脸仰倒在龙椅上,没了知觉。
贺熙尧大惊,喊道:“陛下…传太医!”
王济同无其他法子,只能连夜审问方沪,结果人疯得更厉害了,整整一夜什么也没问出来,人也快被重刑折磨死了,但初世羽没有吩咐,他也不敢弄死方沪。
贺熙尧到刑部牢狱里转了几圈,除了听那一声声惨叫就是些不着边际的胡话,他将茶盏的水滴到桌面上,用手指点着水,玩得不亦乐乎。
王济同满身沾了血腥味,问累了就出来陪贺熙尧说话,王济同嫌弃的甩着袖子,说:“每次难题要么丢给审刑院,要么丢给刑部,真是…”
“在其位谋其政。”贺熙尧垂首,说:“这口官银吃的不容易,你我都得先把这饭碗保住,忍忍吧。”
王济同拍着桌子,说:“他娘的老子早就不想干了,这一年除了皇子出生还有过哪件称心如意的事情?”
贺熙尧叹着气,左右环视了一遭,悄声说:“你觉不觉得,是左相?”
王济同沉思片刻,说:“不会,左相没那么有心思在这些事上,况且你想想,左相府几乎垄断了丝绸生意,这商路从西一路推到易东港口处,这生意大的银子肯定就是流水的,哪能为了这些银子费心思做这样的局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贺熙尧弹着指尖的水,说:“为了银子这东西,换了谁都忍不住的。”
王济同说:“话虽如此,但要是左相所为,定会吩咐我们在其中,不会这样单打独斗的。我总觉得,这事做起来有种孤注一掷的意思,要是成了,可就是大事情了。”
贺熙尧皱了皱眉,他轻声说:“……孤注一掷……”
“怎么,你有想法?”王济同问。
贺熙尧摇摇头,说:“没有。”
王济同叹了口气,说:“罢了,我还是再试试吧,我就不信我从方沪嘴里套不出什么。”
说罢再次进了审刑室,贺熙尧掀袍便走,这时那个人应该兑现承诺了。
***
屋内没有掌灯,就缠绕着一丝丝燃香的味道,爬满了墙壁,闷得有些透不过气。
李成如在黑暗里望着窗外,捏着手里的串珠,将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拨过去,长长叹了口气,可那里面丝毫没有任何无奈,反而是爽快和得逞的欣慰。
他候了许久,忍不住似的开口,说:“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吗?”
贺熙尧推开了门,李成如这才走到桌前点了盏灯,屋子里亮堂了许多,映出了李成如苍老的面容。
贺熙尧说:“如今一切如你所愿,我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