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家哪会相信外公说的话,纷纷表示,如果陆丰年没犯罪,您会问法律是不是不追究了?
外公沉默,像似在回忆当年发生的事一般,过了好一阵,才说道:“大家都知道丰年不是本地人,却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人。”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外婆问。
外公嗯了一声,回忆道:“丰年是港城人,当初他在昏迷在海边,就是我跟全叔一起捡回来的。”
全叔,也就是老王头,当年收留陆丰年那个守祠堂的老人。
说到这里,外公看向外婆,问道:“你记得丰年出现在村里五天前的晚上吧,那天晚上我去海边绑咱们家的渔船。”
过去太久,外婆回忆了好一阵才想起来了,“记得,我记得那天晚上风浪特别大,我担心你出意外,让全叔出门去找你。”
“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在海边上看见昏迷的丰年,我跟全叔把丰年捡回了村里,安置在村里的祠堂。”
现在想起来,外公依旧一脸后怕,“当时,丰年身上有枪伤,我怕啊,再加上全叔说丰年能不能活过来要看天意,就算活过来,以后有什么事,他也一人担着,跟我没关系。之后,丰年活过来,全叔也只说丰年逃难来的我们村子,是他自己捡回来的,我就没跟任何人说过。”
“有段日子我常往祠堂跑,其实就是跟全叔聊丰年的事。我也问过丰年,但那会儿他除了说自己是港城人,其他的就不愿意跟我说了,后来全叔临死的时候,我才从他嘴里知道丰年是港城那边大户人家的孩子,家里是做买卖的,是不是正经买卖,还没来得及说,全叔就去了。”
“后来我仔细观察了丰年好几年,才不顾你们的反对把女儿嫁给他的,当然,我当时也不全是看重丰年这个人,主要还是我知道他家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想着有一天他回去港城那边后,能帮咱们家一把。”
现在想起来,外公也是老脸一红,颇为唏嘘道:“哪知道后来有了孩子,挣了钱,他也没想过回港城找人,不过他凭自己就帮了咱们家不止一把,你们能发家,还是靠人家丰年帮衬,这个恩情,咱们得记下。”
“恩情肯定得记。”大舅舅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随即有些好奇道:“不过,您当年就不担心丰年家里是做不正当生意的?”
“老子吃的盐比你吃得饭还多,丰年是什么人,老子能看不明白,你以为老子那几年的观察是白看的?!这么多年下来,你们也了解丰年,那么一个心善感恩的人,家里会是做不正当生意的?”外公底气十足道。
大表姐若有所思,十分肯定的道:“你怎么说,肯定是后来在小姑父那里确认过,那您为什么还要问追诉时间是不是过了呢?”
外公笑道:“还是我大孙女看得明白,你小姑父的确跟我保证过家里是做正当生意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冉冉出生的那年,他也跟我坦诚的聊过一次,不愿意回去港城找家里人,是家里人去了国外,找不到。”
“以前不愿意回去,听他的意思,好像是他爸做了对不起他们母子的事,听他的意思,跟他的枪伤也有些关系,他没多说,不过我看得出来,不是假话。”
外公左右而言其他,对于大家真正好奇的事,却只字不提。
大表姐不甘心,直接戳破老爷子的弯弯绕。
“爷爷,从您说起小姑父的事,您其实就没打算跟我们小姑父到底犯过什么事。”
“你故意提到当年的过往,甚至故意提到小姑父当年受过枪伤,您其实把我们往小姑父的家庭上引导。”
“按您说的,小姑父家里是做正当生意的,可这样一来就解释不清小姑父的枪伤是从哪里来的,所以仔细想下去,我们的思维还是会认为小姑父的家庭有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之中有人报案,说小姑父犯了罪,警察立案调查,调查的方向肯定偏向于过往,毕竟小姑父来王家村之后,所做的事根本不用调查,大家都能作证。”
“至于过往,肯定从家庭着手,小姑父的家庭大抵是查不出什么问题的,就算有,也牵扯不到小姑父身上,这点您是很确定的。”
“但是,您当时下意识的问我追诉期,证明小姑父的确存在犯罪行为,而且可以肯定,小姑父来我们村子之后才犯下的。”
“爷爷,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您还打算不说吗?我是学法律的,国外的法律我不了解,但国内的法律我了解,小姑父真有什么过错,您说出来,我也好看看到底严不严重。”
外公心里异常的震惊,虽然极力隐藏,却还是流露了一些出来。
不过,他嘴上自然不会说,只是打着哈哈道:“你小姑父能犯什么罪,我累了,睡了。”
显然,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大表姐还打算追问,却见老太太脸上浮现起回忆的神色,而后说道:“你爷不愿意说,你就别逼他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奶奶您也知道,那您跟我说,如果不是大事,我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大事······”
“是大事你要怎样?”老太太打断道。
一时间,大表姐有些为难,不过到底是学法律的,心里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底线,她沉声道:“如果是大事,我会报警,尽全力帮小姑父争取最大的权益。”
听到这句话,大家脸色有些难看,毕竟大表姐这是要打算帮理不帮亲了,虽说能理解,可心里却多少有些不痛快。
倒是老太太笑了起来,“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小姑父跟你姑姑结婚后,外出打工帮人扛过包。”
大舅舅他们,一脸恍然。
大表姐他们,却是一脸迷糊。
只听大舅舅不在意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帮人扛过包,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当年我们村也没少人去扛包,要不是你们反对,我和老二还去了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年头多严重,后来镇上宣传这事,你爸去打听过,虽然不会判刑,可要交罚款。”
“罚款倒也无所谓,关键要留案底,留了案底,小峰和冉冉他们以后就不能从政,虽说当时你王明哥也说,这事不是大事,可你爸心里到底不得劲。”
“我估计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呢,这才问萱萱是不是真的不追究了,事情的确不是大事,可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说的。”说到最后,老太太瞪了儿子一眼。
老太太口中的王明,大表姐知道,也是王家村人,以前在镇上派出所当所长,现在在市公安局工作,他都说不是大事,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大表姐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听不懂老爹和奶奶打的哑谜,只好问道:“爸,你们说的扛包到底是做什么?”
大舅舅解释道:“走私你知道吧,十几年前走私严重,就是从国外、港城、宝岛那边走私过来服装或者家电之类的东西,那会儿大家也不知道,别人给钱,大家就去帮忙扛包,后来镇上作宣传才知道这回事。”
说着,大舅舅回忆道:“我就说丰年当年突然拿着一百多块回来,无论我们怎么问他,他也不说,后来还不让我们去,原来他是帮人扛过包,妈,你知道丰年当年是给谁扛包吗?”
“知道,就是赵家庄那个市里做电器生意的赵丰,当年他不是走私服装被抓进去关了两年多嘛,丰年就是帮他扛的包。”
这么一说,大表姐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完全安心下来。
事情不严重,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所以,她打算带着陆丰年去公安局走一趟。
十几年前帮人卸货,只有一百多块的收益,现在投案自首。
这种类似的案例很少,反正大表姐没看过。
不过,她很确定判罚不会严重,至于会不会留案底······她只说能尽力。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其实早在赵丰没被抓进去之前,陆丰年就去投案自首了。
说起来,赵丰当年走私服装,还是陆丰年检举揭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