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深忠被囚禁在林府的地牢深处,他跪在布满青苔的石砖上,镶嵌在墙壁中的铁环禁锢着他的双手。这里终年不见天日,潮湿又阴冷,是虱子、跳蚤和老鼠们的极乐世界。
他的脚趾已经被饥饿的老鼠啃得鲜血淋漓,身上的鞭痕、烫伤、淤青不计其数,指缝里插着细长的钢针,稍一动便会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不是没想过寻死,可每当想到爹娘和妹妹,他就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他不忍看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愿意让妹妹独自撑起整个杜家。
吱呀一声,生锈的铁门被人推开了。
杜深忠紧咬下唇,闭起眼睛准备承受新一轮的折磨,想象之中的疼痛感却并未袭来。
来人用黑布蒙着脸,手里还提着个食盒,盖子刚掀开便香气四溢,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碗参汤。
“我受人所托照顾你,把它喝了,别多问。”
杜深忠心怀戒备,闭着嘴不肯喝下那汤,那人没办法,只好捏住他的鼻子把参汤灌了进去。
他用手帕塞住杜深忠的嘴,拔出了他指缝间的钢针,十指连心,杜深忠险些疼昏过去,惨叫声压抑在喉底化作了呜咽。
给他的指尖撒过止血的药粉后,那人扯掉他口中的手帕,匆匆离去,好像生怕被别人发现他来了这里。
他在辽阳没有故交,难不成是朝廷的耳目发现了他被关在林府的地牢,所以想办法来救他了?
他的心底燃起了希望。
三十万大军已将琅琊城围得水泄不通,尉迟逸在大帐中研究着作战沙盘,将上面的小旗子插了又拔。
古时有个用兵奇才说过这样一句话:“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
但凡征战,都要制造无数刀枪剑戟,动用战车、辎重车数千辆,招募甲兵数十万,还要运送军粮至千里,除此之外,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白银保养车辆和给士兵发放双倍军饷。
如此劳民伤财的一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就算打胜了国库也会空虚。
“陛下,臣派出去的探子已经回来了。琅琊城内的叛军不过三万余众,此时强攻,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获胜。”
杜如晦神情严肃,他虽已两鬓斑白,脊背却是笔挺的,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年迈的雄狮也仍然是狮子。
“林翊筠最擅长的事情便是放烟雾弹,朕倒觉得现在还不是进攻的最佳时机。两军对战必须有十足的把握,切不可心存侥幸。”
尉迟逸虽然想速战速决,但盲目进攻只会让士兵们白白送死,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让士兵们生火做饭,务必要让琅琊城内的叛军看到炊烟。”
他知道林翊筠是故意放出消息当诱饵,让自己相信琅琊城内守备薄弱,强攻必能取胜,以此来折损他的兵力。
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只围不打,给舟车劳顿的士兵们休养生息的时间。
不知道林风眠会不会在琅琊城内。
她说她要踏遍东莱国的大好河山,也不知道游历到哪座名川大山了。
琅琊和辽阳之间只隔着一个泾州,她应该已经看腻了北国的景色,更何况这里还是她父亲的势力范围,她就算想来也要担忧她父亲会不会派人捉她回去。
林风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真的感觉很寂寞。
明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那个人却突然之间消失了,失落过后决定开始淡忘,偏偏就在这时候发现了她曾经存在过的蛛丝马迹,于是执念又涌上了心头,拼命地想要找寻回遗失的东西。
他年少时最大的乐趣便是溜进宫中的藏书阁从角落里翻找出几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