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 上半局与下半局(2 / 2)须尾俱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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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是不能的。

米莱狄看了看擦地机,干脆一脚将它踢远了,又惹来一阵笑。她好像没听见二层甲板上纷纷杂杂的“快认输吧,不丢人”“别拿命开玩笑”之类劝说,检查了一遍其余三件机关。

那块半月型的板子是“气流滑板”,顾名思义,将双脚套进板子上的脚套后,人就可以腾空滑行了,尤其适用于海上风大的时候,侦测海域很方便。

另一个空心手筒式的机关,是船上维护修理的工具,可以溶断、焊接、修补不少种材料,她顺手插在了腰后。第三件机关看着好笑,一条皮圈上仿佛镶了两只苍蝇复眼,中间还伸出一根吸管,她干脆把它套在脖子上,像戴了个丑项链。

装备再可笑,米莱狄也没有改变主意临阵反悔。

十一点三十分时,有人敲了一下铃。

清脆铃响穿破海风的同一时间,米莱狄不敢耽误,急急一蹬脚下气流滑板,腾地一下跃进了空中——因为力道不当她翻滚了几下,甚至有半秒钟是头下脚上地挂在空气里的。

不过,她好歹是勉强躲过了急扑至面前的那一股拳风。

按照决斗规则,二人不能产生身体接触,只有刀明克的机关、以及机关发出的攻击可以碰触米莱狄;那么在他戴上雷电手套时,他抡上米莱狄的拳头,自然也算是机关攻击了。

最叫人心惊的,或许不是他的拳风之重。

米莱狄一向以自己的速度为豪,却没料到刀明克全力爆发的速度竟这样快,即使扛着那么沉的机关,依然在眨眼之间就扑了过来;他双腿好像自带逾达千斤的劲力,又沉又疾地打在甲板上,为他提供了炮弹一般的动力。

她虽然及时躲过了,却令旁观的人都捏了一把汗:这一次只是试探攻击,米莱狄有所准备才躲过去了,等下一次刀明克出其不意的时候呢?

“躲得倒是跟老鼠一样快,”刀明克盯着半空中摇摇晃晃的米莱狄,后退两步,说:“你以为你在空中,我就没办法了?试试这个吧。”

他这句话才说到一半时,穿鲸链炮就被提了起来,对准了天空中的米莱狄。

刀明克用碗口大的钢叉紧紧盯准了她,慢慢露出了一个笑。

只要板机一扣,天知道它会以多强的力道穿透空气,以及她的胸骨?

米莱狄泛起了一身冷汗。

自从上了气流滑板,她就发现了——想必刀明克也发现了——尽管板子的速度不慢,但它时而需要骑乘气流、时而需要迈过长风,不管是向空气借力,还是与空气角力,板子都不免需要时间摇摆调整。

在人眼里,这一个个空隙眨眼就过;但是在穿鲸链炮的动力与速度下,米莱狄清楚,她根本躲不过去。

怎么办?

刀明克举着穿鲸链炮的右臂上,肌肉忽然微微一鼓。

刚一意识到那块肌肉鼓起来了,米莱狄就蓦地在空中一翻,朝栏杆外的海面上远远跃了出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空气被扎透的悲鸣刺入了每一双耳朵里。连眼力最好的人也只能看清一道虚影,在众人惊呼声中,矛尖霎时穿透了米莱狄——刚才所在的位置。

至于她本人,正直直地向大海跌去。

气流滑板的速度远比不上穿鲸链炮,所以米莱狄一跃出去,就立刻关闭了滑板。

她刚才拼了命拉出距离,因此当疾射的钢叉在路上,她已经被重力拉向了海面;更何况,她故意向上翻,也让穿鲸链炮不得不形成斜上的发射角度,这意味着,只要在穿鲸链炮碰到她之前,她能往下掉半身的距离,她就安全了。

可是,穿鲸链炮实在太快了。饶是她事先做了这么多准备,钢叉还是从她头上险险地擦了过去,她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头发被击断的声音。

“她落海了?”有人叫道,“怎么没听见落水声?”

“没有,”有眼尖又角度正好的人,喊道:“她在落水之前又打开了滑板!”

米莱狄此时滑翔在海浪上方几寸的位置,紧贴夜城堡号身边,正在极力保持最大速度,以免被夜城堡号抛下。

这一系列跳跃、关滑板、落海,又在触水之前紧急浮翔起来的动作,可以称得上是干净利落、反应迅捷,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此刻浑身颤抖得好像下一股风就会将她吹出远海。

前方甲板上,刀明克一击不中,已收回了穿鲸链炮。在落入海里的钢叉重新破水而起的时候,米莱狄向上连跃几次,终于一把抓住了船身侧栏,半攀半翻地跌回了船侧甲板上。

夜城堡号上的船侧甲板,就像走道一样;此刻米莱狄左手是舱室,右手是大海,而她的前方,却拦上了一个高壮人影。

米莱狄喘着气抬头时,正好看见刀明克冲她抬起了一条胳膊,包裹着雷电手套的拳头遥遥对准了她;而她脚上还被滑板脚套给固定住了,一时解不脱。

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就地一滚,勉强从栏杆空隙滚了出去,再次被失重感包裹住、跌往了海面;电流近乎暴烈的噼啪响声,几乎是紧贴着她击了过去,却只存在于她意识的边缘上——即使是米莱狄,此时也不由闭起眼睛,在惊恐中一瞬间心神俱空。

但也仅是一瞬间罢了。

不等身子落水,米莱狄立即重新往上一翻,再次扑进了空中;趁刀明克没反应过来,她连续几次腾跃,从半空里扑向了甲板,激起了众人一片鼓掌叫好之声。

“吓死我了,”有人比米莱狄还激动,“那么大一片雷电,我以为要死人了呢!”

……过去多久了?

阳光怎么还是这么好,一切都还清楚明艳?

米莱狄两次死里逃生,心里仿佛烧起了一把能将血都烤干的火,呼出的气都是浓浓的焦虑。

她现在完全落入了一个只能挨打的境地里,不能靠近、无法还手,甚至连躲避时都必须豁出了命去,一丝头发的错差,都可能让她葬身海上。眼看刀明克再次大步回来,她急忙跳出船头,暂时拽着栏杆、藏在船头下方。

“怎么了?不是海浪协奏曲家族的高贵小姐吗?”刀明克的声音从甲板上响了起来,“躲躲藏藏,能撑得了多久?”

米莱狄何尝不知道?她焦躁得连心脏都快缩起来了,盯着脚下波澜起伏、白浪翻滚的海面,一时竟无法可想,只能呆呆等待。

她总算在刀明克的下一次攻击前,等来了她想要的那一片白。

前方那片白,不是浪花。

听见刀明克的脚步声接近了,米莱狄心中一个激灵,急忙松开手,从另一边重新翻回甲板上。趁刀明克好整以暇地转身走来时,她迅速解开脚下滑板,拎着板子匆匆跑远了,惹得刀明克又烦又狠地笑了一声:“不飞了?准备下海吧!”

当他放开脚步、咚咚朝米莱狄扑去的时候,变故终于开始了。

米莱狄早听说过海上风云变幻莫测,有时片刻就能几换天地——但直到今天,她才真切感受到了这句话。

夜城堡号刚才还在阳光下破浪而行,却好像忽然不小心踏进了魔境,转眼就被迅速浓厚起来的灰白雾气给缠卷住了,穿行在伸手也撕不开的浓雾中。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这么沉厚浓重的雾,看一眼,好像连呼吸都困难了;低下头,自己的双脚若隐若现,仿佛即将抛她而去。

“怎么回事?”刀明克怒喝起来,“怎么突然起了这么大的雾?”

……起雾就对了。

米莱狄压住自己急促沉重的呼吸,尽量无声地慢慢退到了栏杆边。浓雾包围住了身边一切,谁也看不见谁,连二层甲板上的人也纷纷叫起来:“我只能看见你一个肩膀!”“雾太大了,他们在哪儿?”

那自愿讲解员又说话了。

“对啊,我差点忘了……我们的航程路线上,有一段海域上,是终年罩着浓雾的。居然好巧不巧,在决斗的时候,船开进浓雾海域里了。”

这可不是好巧不巧。

以夜城堡号的航行速度,在今天中午十二点前将进入这片浓雾海域,并于浓雾中行驶至少十分钟——这件事,船上有至少三个人都清楚:导航员、米莱狄,恐怕还有昨天一听说决斗时间就笑起来的路冉舟。

米莱狄将脖子上那一只古怪机关拉上脸,两只“苍蝇复眼”正好盖在了她的眼睛上。

这从来不是一场真正公平的决斗。

进入雾气之前,是刀明克对她一面倒的追杀;进入雾气之后,就该轮到她给刀明克一个教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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