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砚真有点困了,噤声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赵子砚。”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他低声唤她。
愣了愣,她睁开眼睛,这么多年,甚少有人指名道姓的叫过她。
以前在吐谷浑的时候,她没有名字。这个名字是花楼的一位客人帮她改的,改过之后,除了那位客人唤过她几回子砚,再没人这么叫她。陆文濯更是没这样叫过她,如今突然这样喊她,她忽然有种被拎住命脉的冲击。
“夫君不用那么客气,叫的怪生疏的。”赵子砚迷迷糊糊地回答他,全然没想到她自己也是这么连名带姓叫人家的。不光这么叫,还天天叫。
双标就是这么无处不在,令人舒畅。
“砚砚。”他又唤她一声。
“这……”赵子砚的天灵盖一麻,老脸也跟着红了红。虽然也没什么,但是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冒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能肉麻得让她虎躯一震,困意都消散了些许。
“夫君还是叫我大名吧。”
他罔若未闻,将她圈在怀里:“砚砚,你恨大历吗?”
“恨?”赵子砚懵了一懵,兀地想起李慎说过的赤海之战来。
大历打他们吐谷浑,战乱害死了她的爹娘,又让她颠沛流离。这个恨,确实很应该。
陆文濯踟蹰着,叹息道:“如果没有大历,你这个年纪,或许正是恣意的时候,策马长街,又或是,待嫁闺中。”
“可是如果没有大历,还可能有中历,有小历,有微历。”
赵子砚无奈摇摇头,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背:“这都是没办法预测的,也没办法如果。只能说,若是没有战争,我或许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所以啊,要说恨,我更恨战争,恨挑起战争的始作俑者,可我不恨这块土地。”
“真心的?”
“当然了。再说了,大历不也扶持了新王任吗?还设立了陇西都护府,帮助吐谷浑对抗吐蕃。我听说,多亏了大历,这十年间,吐谷浑很是和平呢。”
咳咳,见他抬起头来,眸中墨色汹涌,赵子砚还不忘吹个彩虹屁:“就冲大历给我培养了一个那么优秀的夫君,我也不能恨它。”
陆文濯眼中的墨色更汹涌了,还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闪了闪。
“砚砚。”他念叨一声,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若害死你家人的那个人,并非战争的始作俑者,你会恨他吗?”他又问她。
“会。”赵子砚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这个人今天话可真多,出奇的多。她想着,翻身小声嘀咕:“我会恨死他。”
陆文濯一滞,抬起眼皮看帐子里的铜球:“可你方才说不恨。”
“我不恨大历,是我自己选择的对这块土地的放下。可杀死我家人的人,我恨他,这与大历无关,与吐谷浑无关,这是私仇。”
陆文濯没有说话,他睁眼顿了好一会,翻身松开对她的桎梏。
“我也恨。”
“你?”赵子砚敷衍地问:“你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