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达让孟晓春带着若琪出去吃点东西,他这会儿心里也挺不好受的,坐在沙发上愣了半天,这才站起来。
他让郝东查的东西早已经查好了,却一直没顾得上看。这个时候他才站起来,从桌上把那些打印出来的邮件翻检了一遍,大多数都是中文的,英文的没有几篇,郝东都翻译了出来。田春达翻了翻,想了想,手机响起来了,是侯强打来的。
侯强在电话里告诉他,他让查的那些地方都查过了,什么也没有发现。那双鞋子也都查过了,上面的红土确实是秦雨云工作室周围的红土。其它更详细的,他已经做好了资料,随时都可以去取。
田春达挂了电话,先去了趟张局长那儿。
张局长一见他进来,根本就没顾上说别的,忙问:“怎么样了?”
田春达说:“这事儿你没跟李法医说过吧。”
张局长摇摇头:“没有,第一这是纪律,第二我也怕她着急上火。”
田春达说:“好吧,现在情况不容乐观。”
张局长身子往后一靠:“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田春达说:“有是有,但你知道,我们现在已经是在打擦边球了。”
张局长想了想:“这样吧,你在这里给我写个申请,就说因为涉及到若琪,你要回避,然后我会给你签字不允许,你要把落款的日期提到腕表发现的那天。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情,我还可以替你顶一顶。”
田春达摇摇头:“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打算让你一个人顶这件事,我是说,现在若琪不太配合,往下的工作做起来有点费劲。”
张局长沉默了半晌:“那我只能问问李法医有没有办法了。”
田春达有点犹疑:“她行吗?”
张局长说:“如果她不行,咱俩就谁也不行了。”
田春达满心沉重地从张局长那里出来,先去了趟侯强那里,把技侦的报告取出来,回到办公室里跟尸检的报告和郝东打印出来的那一堆东西放在一起看了半天。
20
苏影媛刚刚把一口烟吐出来,旁边就响起了脚步声。她赶忙把烟扔在地上,狠狠碾了几脚,再一抬头,田春达带着若琪出现在她的面前。
苏影媛叹口气:“被你们发现了。”
田春达说:“我们会为你保密的。”
苏影媛说:“你们来不会就是为了抓我抽烟的吧?”
田春达说:“有点事情找你,跟我们来一下好吗?”
苏影媛冷笑了一下:“我想说不好,行吗?”
一群人聚集在秦雨云的工作室,田春达清了清嗓子:“秦老师,这次的案子,要想解释清楚的话,会牵扯到您心中最不愿意谈及的那段往事,这样可以吗?”
秦雨云依旧是冷冰冰地:“可以,请说吧。”
田春达“嗯”了一声:“案件真正的起源要从六七年前说起了。那个时候,秦老师,您刚刚知道了岳世均就是您的生父,您一气之下准备回国。但回国工作谈何容易,您长期身处国外,在国内既无人脉又无声望,很难一下子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我记得,您说过,是当时省美术学院的老教授董鸣声先生帮您在这里找到了这样一份工作,是吧?”
秦雨云面无表情:“是的。”
田春达说:“其实我们昨天已经和董先生取得了联系,了解到了一些可能连您都不知道的内情。您知道董先生有一种叫做偏执型人格综合症的心理疾病吗?”
秦雨云摇摇头:“这我倒不知道。”
田春达说:“这种病本身与案件倒没有太大关系,只是董先生曾经长期依赖岳世均的治疗,他们通过电子邮件来联系,虽然远隔两地,但对于董先生来说,只要能看到岳世均的邮件,就觉得自己的病情能够得到控制,这其实也是心理暗示的一种。
抱歉,我扯得有点远了。我想说的是,您当时既然因为工作的事情向董鸣声求助过,这件事也一定通过董鸣声传到了岳世均的耳朵里。顺便说一下,我们查过了岳世均近几年的往来邮件,发现董鸣声一直在向他提供您在这边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当然,由于董先生身处省城,不可能将您的情况全面、详细、及时的传达给岳世均,同时,岳世均也深深渴望着能够亲自见你一面,因此他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
他发现你所在的学校有一个学生自发组织的心理协会,于是他与这个协会取得联系,并当上了指导老师。这样一来,他一旦来到这个学校就不会显得那么不自然,同时,他也可以通过这些学生来打探你现在的状况。
我们一直好奇,岳世均这么长时间没有与加拿大那边联系,为什么对方没有报告失踪,并请求我们帮助调查。后来我们才了解到,岳世均是打着考察中国农村人口心理健康状况的幌子来的。他一定也跟家里交代过,会长时间待在中国的偏远山区,这里既没有电,也没有自来水,更不用说网络和手机信号了。
“然而,事实是,岳世均一下飞机就来到师大住下,并开始探查您的行踪,希望与您能够谈一谈,打动你。我认为,岳世均不只是希望你和他恢复父女关系,更重要的是,他希望你和你的妈妈都能够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据我们了解,岳世均后来一直没有再婚,他显然是为了给你们母女保留位置。
“岳世均是 20号入住的,他用了五天时间,找到了你和你的工作室,并搞清楚了你的工作习惯。他显然不想冒冒失失地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见你,因此他刻意选择了 22号晚上——一个你独自工作的时间,他希望能与你单独地面对面地谈一下。同时,他为了打动你,穿上了你当初为他买的那一套运动衣裤,就像我曾经告诉过你的那样。
然而事情显然不像他想得那样,他根本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些事情,给你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心理伤害。那天,您压根就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我想,当时的情况是,您一看见他就开始感到愤怒,但在那样一种突然的情况下,您根本想不到用什么语言来斥责他。于是您只能想办法来摆脱他,他想跟着您,但被您高声呵斥。岳世均也不希望这件事情闹得太僵,同时他也不希望被人看到产生误会,于是他只能忍气吞声,眼睁睁地看您离去。
您走得很匆忙,没顾得上锁工作室的门。在您走后,岳世均再次回到工作室内,他想看看您每天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下来工作的,到最后,他理所当然地被您正在创造的作品吸引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