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运的小麦有三百五十二石,豌豆三百一十石。
至于一千多斤盐巴,还在城北四十里外,顺路过去了再拿。
李自成带着人押着车队出了县城,只前行了十多里就被他叫停了。
“不走了!歇一会儿。”
李自成坐到石头上,默默看着眼前的无定河水哗哗流。
众人不明所以。
刘宗敏凑了过来,“要不打回去反他娘的吧!?”
谷可成提醒道:“先派人回城知会张成,让他把两位兄弟偷偷放出来。”
袁宗第主动请缨,“我去。顺便把铁铺的刀枪带出来一批。”
李自甲摩拳擦掌,“我回李家村招人。”
高一功也要回葫芦山摇旗。
李自成摇摇头,不言语。
刘芳亮急了:“大哥,你倒是赶紧拿个主意啊。这一趟营生眼看是有去无回,太危险了。”
“你以为我要带你们去送死?”李自成笑,“粮食拉回西山茆。”
“啊?!”
众人惊掉了眼珠子。
这就是掌盘想出的高招?
“刘宗敏、田见秀、高一功押粮车进山;刘芳亮和谷可成快马回去拿银子;李自甲和袁宗第去榆林联系沈老西儿买粮,买不到就走关系,拿银顶粮。”
“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咱们办完这事就开始招兵买马。”
原来是这样。
安排已定,众人分头行动。
为了掩人耳目,粮车继续慢慢前行,等天快黑时再过河进山。
李自成带着李过前往马湖峪盐场。
产盐河滩周广约三里,刮土煎盐,额设盐锅二百九十一面。
每盐锅一口,县里岁征盐十二斤,征解榆林卫。
马湖峪的盐产量和质量都不行,远远比不上绥德的十里盐湾。这边除了给边军供应一点外,只能满足附近穷苦老百姓消费。
都说盐是暴利买卖,可也要看对谁了。
起码盐户的日子就苦哈哈。
熬一锅白盐熬一锅汗,撒一勺清水撒一勺泪。
盐场烟雾缭绕,几十个盐户忙碌着。
李自成出示了公文,盐头欲哭无泪。
“公爷明鉴,前些天流贼路过,被掠去四五百斤盐……”
如今盐锅只有不到两百口,产量有限,急切间已经凑不齐县里要求的额数。
李自成大方道:“这样吧,被掠去的给你凑整算六百斤,这部分一笔勾销。其余份额一律折钱,改天送去县里捕班公房。”
其实就算全免了,顶多也就几两银子的事,李土豪根本不在乎这点钱。但是他犯不着为知县博好名声。
盐头暗想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边千恩万谢,一边后悔怎么没把损失说成一千斤。
他无以报答,准备孝敬三十斤粗盐和三十斤卤水。
李自成看不上这些玩意儿,盐太苦;他也不点豆腐,谢绝。
刚出门,一个后生歪了他一眼,嘴里还小声骂骂咧咧,“狗腿子!”
“嘿!你个驴求!”
李过瞪着眼就要开打,被李自成拉住。
盐头立马慌了,踹后生一脚,又抓住衣领强按着头让他下跪赔罪。
李自成懒得计较,上马走人。
谢君友看着远去的背影大叫,“义军就该攻下米脂城,杀光这帮畜生才好。”①十六年与孙传庭战于郏县,被俘杀。
盐头叹息道:“傻儿哎,人家可是好人。你错怪了……”
……
这一趟营生五天就办妥了,就是花的钱有点多。
事完了,人可不能这么快回去。
车队先藏在山沟里待两天。
李自成想着要招兵买马了,不如再给高杰一次机会。
那后生将来冲锋陷阵挺得力,而且有了防备,不至于再让他戴绿帽。
结果到了石盘沟一看,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跑光了,就剩下几个老弱病残。
高杰自然也没了踪影,也不知道这后生投了哪家农民军。
随他去吧!应该后会有期。
刘宗敏趁便带着大哥回自家小住。
吃过晌午饭,众人在炕头围坐一圈。
“兄弟们,眼看起事在即,咱们要考虑一下家眷的问题。怎么安排?”
留下有隐患。万一哪天事情败露,官府肯定会抓捕头目亲属。
所以明末各家农民军大小反王多不用真名,在外只以绰号称呼。毕竟老家还有三叔四姑七舅姥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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