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平淡,却似有千斤重,压的苏幼羲喘不过气来。
姜行,江佑安……
她一早就猜到,可猜归猜,真相摆在她面前又是另一回事。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何姜行会执意拍《海棠》,为何他频频露出那般落寞复杂的神色,为何他被定义为特殊剧情……
姜行给足了她时间平缓,老板端上那碗冰粉,见两人神色有异,没有多说什么。
苏幼羲想的出神,还是姜行替她道了声谢,她这才回神。
却见姜行三指固住青瓷碗,抿了口茶,指节如玉,触手生凉。
他启唇,茶叶清香,气息微苦,“我之前说东面——东面有处宅子,那是清欢的故居。”
……
本是粉墙青瓦,朱门大院。
一朝战火一处泥,一方岁月一声吟,时至今日,墙角的朱漆已褪尽,独留岁月的痕迹,攀爬又坍圮。
“会来到浮安是我不曾想到的。”姜行扣开大门,木板笨拙,已落了不少尘土,他抬脚走进,那些尘封的记忆一同袭来,“本以为硝烟吞噬了我的躯体。那最后一封信,我没能亲自寄给她。她等了我许久,从战火到太平……”
他负手而立,于院中一处,蓦然垂眸,嗓音含着哑,“这里,本该有一处海棠,连着她闺房的窗。那日雨中相见,我时常翻过墙,借着海棠的缝隙望她。”
正厅门前挂着一块匾,奔放着“钟灵毓秀”四字。
姜行仰面,不知是追忆还是忍住眼角的泪。
“这里被翻新过,与过去大有不同了。”或许是近乡情怯,姜行走到厅前,却迟迟没有踏出那一步。
苏幼羲跟在他身后,许多从前想不通的事情此刻也明了了。
她抬眸,喉间有些干涩,“你来了,那她呢?”
姜行身子蓦然一僵,无措的摇着头,像是迷路的孩童,眼底一片惊慌,“我本以为你是她,苏幼羲,有时你与她真的很像。甚至我常恍惚,你是不是就是她。可我知道……”
苏幼羲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姜行已转身,目光落在她周身,“如果不是因着那分相像,我不会让你拍完《海棠》。”
他是如何理智,又是如何克制。
苏幼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眶已是泛红,可却缓缓的,扬起一个笑容,“很遗憾,我不是她。”
姜行跟着笑,视线已模糊不清,“很庆幸,你不是她。”
背负时光的缘,这份沉痛,既然不能在异世相逢,那只需他一人沉重。
姜行背过身去,看着远中秃枝的海棠,心中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原来,已过了花期了。”
终究,他来得晚了。
……
静默着,不知多久,苏幼羲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自然是落叶归根,魂归故土。”
这处宅子,就是他的余生。
半晌,她落了很轻的一个“好”,转身之际,不知从何处展开一张白纸,一字一句缓缓写道。
【五月浮安,海棠复还,落于东岸,赠卿清欢。】
她背过身离去的那一刹,满院海棠吐蕊,如织如画。
姜行似有所觉,闭了闭眼,“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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