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棽眼睑下垂,眸中似深不见底的潭水。这就是一人之罪,株连全家。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投鼠忌器。因为,毕竟不管如何,在世人眼中,姜柠,姜烨姓姜。他们身败名裂,姜家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姜烨对她而言,处理起来不难。
难的是姜柠!
等姜柠嫁人?这个行不通,姜柠一心想着青云路。除非死了,否则这人绝不会认命嫁给一“平凡人”。在姜柠眼中,唯有至高无上的皇权!
毒死她?这个更行不通,姜柠是用毒高手……
……
重来一次,若是能相安无事,她也不是天生的好战之人,成天想着你死我活。
但若放任不管,这人也不是个善茬的……
姜棽陷入沉思。
“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文韵舒缓缓开囗,她感觉这个姑娘似乎有些不一样。对任何事都十分戒备,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莫不是因那次……
姜棽愣住了。不知何时,宜心亭中只剩下她们两人。这人是在问她吗?“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郡主可有良方?”既然被看出来了,姜棽索性直言不讳。
“可树未被动摇。”文韵舒指着桃花,“桃花乘风而舞,乃顺应天意。无风而止,进退有度。花谢花开,而桃树始终岿然不动。人也要如此,适应环境的往往也是人。”
顺势?姜棽心下顿时一片雪亮……“多谢郡主提点。”
文韵舒勾唇:“不必如此生疏,你可以叫我韵舒或如同歆妹妹一般。”
“舒姐姐,你也可以唤我棽儿。”文韵舒向自己示好,姜棽自然不会拒绝,后面说不定还需要她……自是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后面的谈话愈发愉快。文韵舒在外游历多年,见多识广。说话更是悦耳动听,丝毫不引人反感。
直到桃花宴结束,姜棽都意犹未尽。遂与文韵舒约定,改日下贴子拜访。
这才与众人告辞,与姐妹坐上穆国公府的马车离去……
夕阳西下,映红了天边的晚霞,云彩像着了火一样,是那么的绚烂多彩……
清荇院中,看着手中的药方,姜棽笑了,那位华安郡主当真有趣。或许她可以稍稍放下心防,多交上几个朋友倒也不错。
“表姑娘醒了。”青萝慌张地说道,连礼都忘了行。
姜棽早有豫料,毕竟——祸害遗千年,哪是那么容易死的。姜棽只是冷淡地说了句:“醒了就醒了,你慌什么。”
青萝忙行了个礼,说:“表姑娘失忆了。”青萝好奇,这位表姑娘又想干什么?是真的失忆了?还是……
失忆?前世发生的戏码,今生的还是上演了。姜棽想着,只不过这次顾岚可没有前世的好命了。
前世,顾岚出了母孝之后。因为顾家给她安排的亲事不如意,便住到了穆国公府,而今生……
发生了这样的事,谁的心里没有芥蒂。她还能过的前世那般如鱼得水吗?
姜棽起身换了套衣裳,便前往寿安堂“看望”。
姜棽挑眉,似乎有人比她还要早。穆国公府的姑娘,除了二姐姐和姜柠之外,都到了。
顾岚一身白衣,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更衬得她娇小可怜。但她的身姿却如凌霜寒梅,极为坚定。
几个姐妹围着她嘘寒问暖,姜棽只冷眼看着,没有上前。反正顾岚的样子看着就死不了,不过是失个忆而已,多大的事。
谢忆丢的不止命,谢家失的又何止是一个女儿。想到这些悲剧,姜棽心中绞痛。
顾岚这个模样真是便宜她了!
姜樱注意到了一旁的姜棽,走过来好奇地开囗:“五姐姐,你怎么不上去看一看。”
“我又不是大夫,有什么好看的。”姜棽皮笑肉不笑,她才不关心顾岚的死活。“表妹大病初愈,怕是没有太多精力,我就不多打扰了。”
姜樱一噎,这姜棽说话怎么越来越有冷漠的味道了。
床榻上,顾岚靠在一个蓝缎如意纹靠背引枕上,睁着一双如松墨般漆黑的杏目好奇地看着姜棽,目光中带着些打量。
这时太医来了,丫鬟连忙搬来一把杌子,太医坐下后,伸手搭在顾岚的玉腕上,细细地为她诊了脉……一时间,碧纱橱内寂静无声。
太医收回手,缓缓开口:“顾姑娘的伤己无大碍,好好将养着就是了。至于这记忆,人的头部最是复杂,顾姑娘的记忆有可能明日就会恢复,也有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恢复。这就要看缘分了。”太医开了方子,便离开了。
“表妹身子能好,己是万幸。其它的不必太过在意。”姜梚有些唏嘘,这表妹以前的处事,虽有不妥。但现在也委是可怜,倒也不必去计较那些。
一个人失忆后,会惶恐,会对周围的一切产生恐惧……可顾岚的行为却有点耐人寻味。
现在的顾岚与几天前不像,倒像极了前世。初见顾岚她便感觉有些不对,实在太过柔弱。但她并未深思,而现在顾岚的模样……经过对比,她不由得有些怀疑。失忆会让人产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好好休息。”说完,姜棽转身就离开了寿安堂。
姜槿听着丫鬟的禀报,不由得皱眉。妹妹去看顾岚干什么,一个行事不端还被家族放弃了的女子,有什么好看的。
“姐姐,我来蹭饭了。”姜棽笑眯眯地挑帘走进来。
“你去看顾岚做什么?”
“她在有些不同,或许姐姐你会感兴趣。”姜棽意味深长地开囗。
不同?原本就糟糕的人,现在还失忆了,还能变得多好不成!姜槿对此嗤之以鼻,只以为妹妹说的是顾岚的脾气变了。
“姐姐,今天玩得开心吗?”姜棽打趣。
姜槿看着妹妹的目光充满了暧昧,立即反击回去,“那你呢?”
听着姜槿的话,姜棽恍然大悟。难怪姐姐这一天都不见人影,敢情除了她傻,被蒙在鼓里。其他人全都心知肚明!
“姐姐!”姜棽恼羞成怒,过分……太过分了。姜棽方要发怒,却见姜槿眼疾手快地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枣泥山药糕,堵住了她的嘴。
“松鼠鳜鱼,佛跳脚,胭脂……”姜槿垂涎欲滴地念着。
姜棽“……”二姐姐,你变坏了,你以前不这样。
“嬷嬷,槿表姐是什么样的人啊?还有,那位棽表姐好像有些不同,她似乎并不喜欢我。”方才太医的话说完后,所有人,包括年纪小的姜梓都上前安慰着自己,而那位表姐……
提到姜槿,姜棽。苏嬷嬷的脸色沉了下来,怨毒地开口:“若不是她们姐妹俩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姑娘您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特别是二姑娘,那天若非是她……还有那五姑娘,仗着……却不想想,心胸这么狭隘,连表妹都容不下,将来要怎么母仪天下,德……到时候有她苦头吃的。”
听着苏嬷嬷的话,顾岚不敢苟同地在心里摇头。背后议论是非,这苏嬷嬷……不过苍蝇不叮无缝蛋,想必这姐妹俩也有不妥。
“嬷嬷,我们手中可有银钱?”顾岚兴致勃勃地开囗“能不能租下一个铺子。”
苏嬷嬷骄傲的开口:“不是奴婢夸囗,夫人的嫁妆说是十里红妆也犹嫌不足。上千亩的大庄子就有五,六个,何况区区铺子……”苏嬷迟疑,“只是不知道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嬷嬷,我想……”
苏嬷嬷虎躯一震,结结巴巴地开口:“姑娘,这……这怎么可以。您还在孝期啊。”
“嬷嬷,我们悄悄地做,不会有人发现的。母亲死了,父亲……我现在只有孤身一人,唯有自己努力。”自古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而这个时代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才不要如那些女子一般,在后院把自己活生生磋磨成怨妇。她定要为自己创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绝不为人鱼肉。
苏嬷嬷眼中闪过心疼,夫人怎么就走得这么早,留下姑娘一人孤苦伶仃的。若是她都不帮姑娘……苏嬷嬷咬咬牙答应了。
顾岚兴奋起来,以她知道的东西定可以在这个时代大放异彩……只要想着这些,她便觉得热血沸腾,炙热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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