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寒推开门,只见南宫雪跪坐在矮桌前,手握毫笔,似在写着什么。
他轻步走了过去,悄无声息坐到她的身边,看着她那如蜈蚣般的字迹,南宫寒忍不住笑了出来。
南宫雪瞥了他一眼,继续写着一个贪字,她满脸的不在乎,淡淡道:“我这写的还算好的了,你要是看到我前两个月写的只怕会被笑死。”
南宫寒拾起地一张写满贪字的纸,皱起了眉头,他记得她的字没有这么难看啊。
“雪儿,你这字怎么越练越差了,我记得你以前写的虽说不算好看,可好歹认得清,怎么现在的字几乎都让人认不出来了。”
南宫雪没有停下笔,她潇潇洒洒画了一个心字,说道:“我这人啊,越是想学好一样东西,就越是学不好,甚至有可能还会越学越差,就好像这练字一样,我几乎每天练,可它就是丑的不行。”
南宫寒又笑了,“那你还练它做什么?干脆别练好了。”
南宫雪终于放下笔来,她接过小翠递过来的一杯茶,并未急着喝,“做惯了的事一旦停下来便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就像哥哥每天都要早起练功一样,如果你突然有一天不练了,心里是不是不得劲。”
她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看着南宫寒又道:“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为什么这么说?”南宫寒知道她是为了岭南百姓的事忧心。
若是不知道他们的状况也就罢了,可如今知道又有能力帮助他们,偏偏她又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这心就纠结了起来。
果然,南宫雪深吸了一口气,“老师一定对我特别失望,他常常跟我和姐姐说,如果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那么人人都会选择一个好的家庭,所以当你有能力帮助别人时,就该施以援手,因为不是人人都能有如此好运。”
南宫雪手肘支头,眼里有些迷茫,“我没有过过穷苦的日子,无法体会他们的艰难,也无法感同身受,更没办法舍弃自己来帮助他们。”
她心里唯一想的是替南宫玉报仇,还有护住将军府,至于那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她是真的不想多管闲事,回募捐也是看在唐慕白的份,给长公主一个大大的脸面。
南宫寒却不一样,他常年生活在边疆,看过人间的疾苦,也看过世间最悲惨的事,对灾民的事深有感触,所以他才会和长公主提议利用她的寿辰来募捐。
他虽然希望南宫雪能够帮助百姓,可他更希望她能开心快乐,如果这事她不乐意,那么他也不会劝她。
可看到她模凌两可极度为难的样子,又于心不忍。
南宫寒想起了许多的往事来,他的眸色很沉,声音很是缓慢。
“雪儿,还记得前年我带一百精兵去巡查的时候,突然被大秦的一支悍军突袭,当时敌众我寡,又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很快我身边的兄弟们接二连三的倒在我的面前,我为了鼓舞剩下的士兵,曾许诺一定会带他们突出重围,回到我们的营地。
可是秦兵的人数越来越多,而我们的士兵却越来越少,直到还剩下十几个人的时候,他们为了掩护我出包围圈,愣是用自己的身躯替我挡住了秦兵射来的箭。”
说到这,南宫寒停了下来,他没有落泪,只是望着烧的旺盛的火炉出神。
身为将领,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将士,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不但是他们,还有在每场战争中死去的人。
虽说他们不全是为了保家卫国才进的军营,有许多人都是迫不得已,为了生活才当的兵,可当他们成为大魏战士时候,他们确实没有辜负身的这身盔甲,他们为了大魏的百姓宁愿受苦受难,甚至丢掉自己的性命。
而南宫寒也有要保护的人,那就是南宫雪,他跟着南宫辰去边疆,无非是为了她在京城能够平安,为了给她挣来荣华富贵,让她的生活过得比别人要好些。
想必那些死去的战士也和他一样也有要保护的人,如果他们有的家人也在岭南遭受着灾难,那么谁能来保护他们的家人?
想想便觉得有些寒心,不但是为大魏,还有为自己的自私。
许是从未见过南宫寒这般模样,小翠侧在一旁不敢出声。
南宫雪握住南宫寒有些冰冷的手,“哥,你别难过,他们会有银子重建家园的。”
南宫寒把目光投向她,听了她的话,他的脸并没有喜悦的表情,反而皱起了眉头。
“雪儿,我跟你讲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勉强自己,我只是有些怀疑我们在外守着大魏的国土,守着大魏的百姓,到底值不值得?我只是不想他们保护了别人的家人而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人,不想让他们寒了心。”
南宫雪把头靠在他的肩膀,手臂挽着他的腰,犹如小时候那般亲昵,“哥,不就成亲吗,又不是要命,姐姐她最是善良,她肯定会赞同我的,更不会怪我,你说对吧?”
这事关系到南宫雪一辈子的终身幸福,南宫寒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她委屈了自己,“雪儿,你跟哥哥说实话,你是真的喜欢唐慕白,还是说只是因为他是父亲看中的人,所以才答应与他成婚?”
南宫雪望着前面的白色绣花纱帐,细想了一下,才道:“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很快乐,他能让我忘掉一切的烦恼,可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因为我觉得我和哥哥在一起也很快乐,也有安全感。”
小翠在一旁笑了,“小姐,奴婢瞧着真真的,你就是喜欢姑爷,不然你怎么会允许他随意入你闺房,还同意他搬来府里住。”
南宫雪脸色微红,“我没同意,那是他非要住进来,就算我想把他轰出去,那这府里没人打的赢他,我也没辙啊。”
想到唐慕白和她时常当着众人的面秀恩爱,南宫寒终于露出个笑脸来,“小翠说的没错,你是喜欢他的。”
门外响起了陈管家的声音,“小姐,公子让老奴给你煮了碗面。”
“忠叔进来吧。”南宫雪松开挽着南宫寒腰身的手,坐直了身体。
陈管家端着一碗肉丝面走了进来,待看到南宫寒时,他先是把面条放到南宫雪的矮桌。
“公子,老爷来信了。”他从身掏出一张纸出来,递给了南宫寒。
南宫寒看了几眼便递给了南宫雪。
信中说一直蠢蠢欲动的南楚军队如他们预料的那样退回了南楚国内,南宫辰还问南宫寒,杀害南宫玉的真凶是否查出来。
南宫雪把信还给他,“哥,要是我出嫁,爹是不是不能回来?”
虽然南楚已退兵,可边疆依然不可无将镇守,南宫寒点了点头,“父亲虽不能回来,可还有我啊,我一定会给你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陈管家望着南宫雪,奇怪她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小姐这是同意了孔太傅说的事了?”
“嗯,忠叔,哥哥太忙,这事还得你来操劳了。”
其实陈管家是舍不得南宫雪出嫁,如果她嫁去了唐府,那将军府里就冷冷清清,而他也会感到孤独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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