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莫名地酸胀起来,秦珘死咬着唇,垂着眼将严杭再次按在地上。
“你真的要杀他?”
严杭目光划过她轻颤的睫毛,沉声道:“是。”
听到那个斩钉截铁的“是”字,秦珘忽然想问:没有任何可能了?
这样想着,她浑身一激灵,漫漫的难堪连恨意都压了下去,她猛地松开严杭,触碰到他的地方像是被针扎过。
她失魂落魄地起身,却猝然被拦腰按下,伴着一声巨响,那个被撞了两次,摇摇欲坠的书架轰然倾倒,砸在另一侧的书架上。
两个书架上的书纷落而下,将两人严实地埋在逼仄的过道里。
在千钧一发时,严杭翻身覆在秦珘上方,一手牢牢地桎梏着她,一手撑在两人头上,护着最脆弱的地方。
秦珘蜷缩在严杭怀里,透过单薄的衣裳,她能感受到他身躯的紧绷,他一声没吭,她也知道那是疼的,而她除了被他胸膛硌疼了,没受一点冲击。
想到书架因何而倒,秦珘有些茫然,她有用那么大的劲儿?严杭不是和个没事人一样?
鼻息间尽是严杭身上轻薄的淡香,秦珘不自在地抬了抬头,严杭察觉到后,艰难低头:“别……”动……
唇上猝然贴上的柔软让两个人同时僵硬,黯淡的光线下,相对的四目里乌亮的眼神光格外灿亮。
秦珘瞪圆了眼,震惊之下甚至忘了反应,她是来找严杭算账的!
严杭比她反应还慢,那双触手可及的潋滟凤眼让他呼吸发窒,不由自主地抿了下唇。
细腻如桃花瓣的绵软蓦然在唇上化开,严杭深了眸色,心头的寒冰消散殆尽。
即使现在秦珘让他放过整个户部,他想他拒绝不了。
可惜秦珘就那么呆呆地任他“欺负”,眸里有纯真有慌乱还有未褪的恨意,就是没有严杭想要的意乱。
严杭闭了闭眼,艰难地侧了下脸,那抹温热的柔软就擦过他唇畔,划过下巴,落在了颈侧,烫疼了那一小片皮肤。
“别动。”
听到他低哑的声音,秦珘眨了下眼,睫毛扫过他下颌处的皮肤,生出微微的麻意。
唇下则是被她的呼吸晕得湿润的皮肤,她能真切地感受到皮肤下剧烈的脉搏,若鼓点般带着她也心跳加速起来。
秦珘顿时不动了,她也没有动弹的余地,除非是想在严杭身上动手动脚……
她小心翼翼地屏着呼吸,越是这样,对严杭来说越是难挨,颈侧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惹得他耐不住溢出一声闷哼。
他咬了咬牙,费力地抽出护着秦珘的手,一本一本地谨慎地抽出压在两人身上的书,朝过道外扔去。
秦珘以为他是疼的,下意识更小心起来,却不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严杭眼中席卷着晦暗的风暴,五指在每一本书上留下了深深的褶皱。
书库里静寂得只有扔书的声音,纸张在空中发出“唰唰”的纷扬声,然后“啪”地落地。
秦珘听着听着就走起神来,在危险的时候会舍身护她的人有不少,但会将她护得密不透风的,只有爹娘和秦珩……
严家都将她和将军府得罪死了,护她一回又有什么用?
在秦珘想明白之前,她已不自禁地揪住了严杭前襟,她声音很小,险些被书页的声音覆盖。
“你放了胡云喜好不好?”
严杭手僵在空中,好一会才拿起下一本书扔开,他冷声道:“我说了,二小姐求错人了。”
“胡云喜是我朋友。”秦珘没头脑地回了一句,她心里补了句,是很重要的朋友,她潜意识觉得严杭听得懂。
严杭久久没有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秦珘却不觉得压抑,她能听清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松。
她越发用力地揪紧了指下的前襟,指头不自觉地一下一下扫过严杭胸膛,她并没有察觉到严杭骤然明显的僵硬,只听到他说:“我有个条件。”
秦珘腾地抬头,后脑勺却撞上了严杭掌心,被他又按了回去,只得急忙道:“什么条件?”
“在我离开上书房前,你不得进宫,不得再出现在我面前,皇上那我会禀告。”
秦珘怔愣了,就这样?她难得还有理智:“你什么时候离开上书房?”
“年底。”
也就是说这一年她都不能进宫?江容又不能出宫……秦珘顿时急了:“不行!太久了!我保证离你远远的!”
她本来就要和他划清距离。
严杭道:“是你有求于我,若不答应,就去求别人。”
她哪还有别人去求?秦珘直觉严杭不是玩笑,她彷徨良久,咬了咬牙,“你说话算话?”
“胡家抄家流放,是我能做的极限,你想求更多就去找我父亲。”
对于这个结果,秦珘一万个不满意,但让她去找严治……
流放就流放吧,只要不处斩,出了京城抢个人还不简单?
“那其他人……”
“那得让秦将军去找我父亲。”
“……”就是找了没用,她才会来啊!
秦珘那点雀跃顿时散了,她后知后觉有什么好乐的?本来就是严家做的恶!
但要想救人……比起严治,严杭好像没有那么无可救药?
“虽然你已经罪无可赦,但要是你肯劝你父亲改邪归正,或者和严家断绝关系,大义灭亲……”
秦珘话未说完就被严杭打断了:“你好像误会了,我虽不是主谋,但是帮凶,并不无辜。”
“你……”
“答应或是拒绝。”
秦珘抿紧了唇,严杭却不再仁慈:“那就是拒绝……”
“我答应!”见严杭要一锤定音,秦珘恨恨地松了口,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严杭并不意外:“我能饶过胡家,也能诛杀胡家九族,记住你的承诺,另外,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江容。”
“凭什么!”
“凭我要颜面,无论是谁,只要知道你对我动手了,我必杀之!”
“那是你咎由自取!”她都没卸他胳膊腿呢!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要什么颜面!
秦珘一时气上心头:“不说就不说!我先前的话不做数了!我才不给你收尸!还要往你脸上砸几片烂叶!”
严杭想象得到她义愤填膺的神情,只是她说要给他收尸时的灵动还恍如昨日,一暖一寒刺得他难受。
他知道留不住她那会儿的天真,不想会这样快。
严杭做了个深呼吸,不顾身上沉重的负担,强撑起身体给秦珘留下离开的空间:“出去!”
但秦珘并未如他所想,头也不回地离开,而是一动不动,浑身都透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严杭莫名其妙地等了会,沉声叫她:“秦珘。”
回他的是一声夹着怒气,强作镇定的冷语:“我知道!”
“你……”
严杭剩下的话被一颗猛然抬起的脑袋撞了回去,秦珘面若桃花,含水的凤眸里凝着凶气:“腿麻了不服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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