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珘慢吞地取出荷包,这是这一整天,她第一次拿出来,她怕多看一眼就不好意思送了。
她没想到,最后没能送出去,居然不是因为她的羞耻,而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真要说起来,她甚至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只是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了。
除了恃宠而骄的耍赖,严格来说,这是她第一次说谎,竟是对着江容的。
秦珘厌极了现在的自己,她沮丧地跺了跺脚,踢嗒踢嗒起来,一个不留神,荷包就脱了手。
秦珘一眨不眨地看着地上的荷包,过了许久才弯下腰去,指尖却在离荷包近在咫尺时停了下来。
本来就丑,沾了泥更丑了。
而且,她好像送不出去了。
秦珘脑中一片混沌,待回过神来,已走过了几步远,她身后的石板路上,一抹月白色静静停驻。
秦珘越走越快,几乎是跑出了西玄门,许是周围太寂静,她听到了心底微弱的声音——
就这样走了?
她还没有和江容赏花,没有道歉,没有……亲他。
而且,那是她那样欢喜的想送给他的礼物。
秦珘猛然停下,不知在和什么僵持,良久之后,咬牙转头朝宫里跑去,她想——
她最终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因为她才进西玄门就遇上了一个人,一个一身寒寂,峻厉如山的人。
秦珘蓦然顿住,怔怔地看着严杭走近,在两人错身之时,恍惚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我请你喝酒。”
秦珘看不到自己此刻是何种模样,乌发松散,鬓边微湿,明亮的凤眼沾着盈盈的水雾,染着薄薄的胭脂红,仿佛破碎的琉璃。
她也没有听出自己声音中的哽咽,里头还夹着不易察觉的祈求。
她只知道,严杭回得很快,干脆利落得不像他——
“好。”
秦珘轻轻地幽咽了声,神情呆滞:“你答应了?”
“嗯。”严杭仍然干脆,垂下的黑眸比夜色还深邃,“走吧。”
“啊?哦……”
被他一瞧,秦珘一瞬间迟钝,傻傻地跟在他身侧,直至出了宫门才惘然若失地朝后看去,她……
“去哪?”
身侧低沉的声音让秦珘蓦地回头,她一时间答不上来,严杭也未催她,只是疏离地站在那,将她笼在他投下的阴影中。
秦珘好一会才问:“你就这么答应了?”
她声音很小,软得像是熟透了的果子,薄薄的果皮上隐约沁着汁水,严杭顿了下,回道:“不然?”
“你不应该先拒绝,然后再答应?”
“拒绝之后等二小姐咒我秋后问斩?”
“……”
秦珘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她才没有咒,她说的是事实!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居然不是对她冷脸相向,她还以为他以后都不会理她了。
“对二小姐不好说话有用?”
“……”
秦珘垂着头,有些不想和他说话了,好说话个鬼,分明每句话都带刺!
她一低头,后脑勺飘散的碎发就更入了严杭的眼,严杭手微微一动,有些想给她理顺。
他眸光一暗,将手背在身后,问:“想去哪喝酒?”
秦珘莫名其妙觉得他的声音温和极了,让她都不可置信到要掉眼泪了,可她稍加回想,还是记忆中的淡漠。
秦珘飞快地抹了下雾蒙蒙的眼睛,轻声道:“七星楼。”
其实她最想的不是游船,而是去七星楼的楼顶赏夜,举头是浩渺星河,低头是京城千千万万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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