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冕心下一股无名怒火腾地升起，快步上前，一把将顾湘拉到身后。面上强装镇静不说，还不得不带着点假笑：“臣妹无状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萧临见此倒也不恼，面上还是带着温润的笑意，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过不了几日，咱们可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还谈什么冲撞不冲撞的。”

一句话，把兄妹俩给气了个倒仰。

顾湘虽性子傲气，可到底还是个未出嫁的女儿家，气愤之余还是有些羞赧，便微红着把脸别了过去，眼睛转悠瞧着殿外的风景。又觉着心中着实受不了这委屈，又暗自斥了一句“登徒子”方才罢休。

顾冕脸上的假笑一时之间差点没挂住，表情失常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绷着脸堪堪说道：“陛下折煞草民了。”

萧临却又摆摆手，面色如常地劝慰道：“这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你说是吧？大舅子？”

......

大殿中有了一瞬的寂静。

大、大舅子？我妹妹还没嫁入你们皇家呢，瞎叫什么呢？

顾冕顿觉嘴角不由一阵抽搐。他一时语塞，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喃喃说不出一个字来。他自诩自幼熟读圣贤书，断然是看不起萧临这般不符文人行事风格之事，但若自己与他争执掰扯，与那市井泼皮又有何异？况且，萧临这身份摆在那里，也容不得自己与他辩驳。

顾冕深吸了几口气，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莫与小人置气。

此人忒不要脸！

顾湘恼萧临恼得不行，直接双手一环，背过身去，半分都不想再看这坏心眼的人一眼。亏得自己方才还被这登徒子美色所迷，没想到那一副翩翩君子的皮囊之下竟是个斯文败类的瓤，黑心透了。

萧临手背在身后踱了几步，饶有兴味地看着顾湘红透了的耳根，笑得分外灿烂。这小妮子，方才还大胆得紧，这会儿倒是知道害羞了？

这笑脸看在顾冕眼里，只想一巴掌呼过去——笑得真欠揍。

这厢三个人在底下暗潮汹涌，那厢太后只感觉这三人感情好得很，皇帝更是不拘着身份与那两个小鬼头打成一片。看着这般场景，她拿起帕子抿着嘴，笑得一脸欣慰。

不过她到底还是打心眼里疼着顾湘，便从座上起身走了下来，对着萧临说道：“好了好了。初次见面，哪有这样打趣人的？”

萧临转而对太后笑道：“母后，朕还记得上一次见到湘儿时，她还是个小娃娃，如今却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女大十八变，朕方才一见着实是有些惊讶，却一时不察唐突了湘儿，确实是朕的不是。”

太后笑着点头，神色中不自觉流露出一股自豪的劲来。顾家的儿女，样貌自然都是好的。

她牵起顾湘的手将顾湘拉到身边，指着萧临佯斥道：“平日里在我跟前闹也就算了，这会儿还不正经，你看把湘儿闹的。”

顾湘还是有点发懵。在连理宫中见到的美人公子，竟然是卧病多年的皇帝。不过看皇帝这副模样，似乎并不打算把方才在连理宫的事情告诉姑母。

对了，连理宫......顾湘眸色一深，这才记起那连理宫是皇帝生母生前的住处。只是，自那位妃子逝世之后，便再也没人提起，久而久之便被遗忘在了宫墙之内。

萧临本意也只是想逗逗这兄妹俩，目的既达，自然也就松了口。金袖一甩，笑着给太后行了个万福：“母后教训得是。”说罢又转眼看向顾湘，低声赔礼道，“是朕方才唐突了，还望湘儿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朕这回罢。”

油嘴滑舌。顾冕站在一旁暗自翻起了白眼。

顾湘却有了一种被赶鸭子上架了的感觉。

不饶虽然随了自己的愿，可姑母那厢便下不来台，也显得自己太过造作；若是饶了，虽然会让姑母开心，可就是便宜了这臭不要脸的登徒子。真真是饶也不是、不饶也不是。

顾湘在脑中飞速地思索了一番，两相权衡之下还是让理智占了上风。罢了，不就受个气么？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亏今日我便是应下了！

于是顾湘堵着气，屈膝行了个礼，不情不愿地说道：“陛下折煞民女了。”

太后乐呵呵地笑着拍了拍萧临和顾湘的手，和蔼道：“这样才好。”说着瞧了一眼刻漏，又道，“我们该出发了，这会儿顾将军应该快到城门口了。”

提到父亲，顾湘的心情这才拨云见日，脸上的笑也开朗了许多。

萧临在旁见了都不禁摇头。心中暗道，果然，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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