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小十将脸贴向他的胸膛,听其中“砰砰”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凤冠之下,喜帕之下,她唇角又弯了起来,露出难掩的笑。
这一刻,她不由想起了故乡,想起了故乡的朋友,想着该如何跟他们分享此时此刻的喜悦呢。她的故乡是青云山,跟殁在护州城的狐妖雪玉儿来自同一个地方。
世间人言:青云山雾气缭绕,十步之外人与人不能相视。山体盘旋曲折,山中杂树丛生,小径交错,一入青云再难出山。
青云山对于世人而言是个又神秘又可怕的存在。然而,这座山对于妖而言,却是世外桃源。山上没有人的侵扰,每只妖都能快快活活地做自己。
这些年,她有个小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两位师父,山间其实不止她一只妖,那里有很多妖,凭着她当时只能算十个数字的智商,根本数不过来。
她是一颗石头,嵌在悬崖半山腰的缝隙中。她的斜对面生长着一棵亭盖犹如院子大小的老松树,树身弯曲裂出道道老痕,树根交错地攀在石缝中。这是一株松树妖,很早就能讲出人语,说话声音沙哑又苍老,笑时弯曲的树身中间会扭出一个类似老人脸的形状,下面还长着一蓬老胡子,煞是好玩。
它说,它有几万岁了它说,它一开始不是长在这座山上,是从很遥远之处移到此地。
小妖们笑了起来,一哄而散:又骗我们,哪有几万岁的妖却不能化出人形,并且需一直固定在山上,丝毫不能挪动位置。妖能修行一千年,都是厉害的大妖了,能升天入地翻云覆雨。
松树妖叹了一口气,什么都不说了。
她很喜欢这株松树妖,也很想帮它说话,但那时她刚有朦朦胧胧的自我意识,尚吐不出人言。松树妖待她很好的,就像老爷爷照顾孙女,每当风雨太大时,它都会挪着亭盖为她遮风挡雨。
自从出了青云山,已有数年时间,她有点怀念这位老爷爷了,不知现在可有小妖信它的故事,不知它还记不记得她这颗小石头。
山上还有一只又大又白的鸟,尖尖的喙,细长的眼睛,一飞能冲好高。这只鸟有时会落在老松树身上啄虫子,有时啄得重了,松树老爷爷便无奈地叹气,“小白,你年纪都活狗身上去了,连啄个虫子都没了轻重。”
白鸟不说话,细长的眼一瞪,啄得更响更深了。
松树妖:“”
这只白鸟的脾气不太好,不仅会用喙啄,还能用翅膀扇,扇得山石滚动草木弯折。很多小妖都怕它,所以它降落之时,大家就忙哄散开。
白鸟找不到发泄对象,就来欺负她这颗刚有意识的小石头,单脚抓在她头顶上睡觉,真是重死了。不过,它也有温柔的时候。有一年冬天,天气特别寒冷,青云山顶白雪皑皑久久不融。她冷得瑟瑟发抖,觉得石身都要冻裂了。这只白鸟见了,便降落在她身边,伸了蓬松松的翅膀将她盖住,用体温暖她。
松树妖说:再过几年小白或许就能化出人身了。不知会长成什么模样,纯白的隼很少见的。
然而,未等她见到白鸟化出人身便被牧云凉带离了青云山。算算也有些年头,不知白鸟化成了什么模样,不知是男妖还是女妖。
说实话,她有点想以前的家了。她想成亲之后,尽快抽个时间带着相公回家一趟,介绍他给一众朋友们认识。他是一个捉妖的道士,希望到时别把大家吓到了。
她还想变成小石头嵌回崖壁中,再任性地睡一次觉,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一觉睡个十天半月。只希望相公能允准,不要等得太着急。
云虚子将她轻轻放下来,牵着她的手一同站在布置得喜气盈盈的厅堂正中,被一众弟子围观着,被一众观内执事拱手轻贺着。
司仪唱起仪礼:
“新郎新娘进香。”
男女傧相将香燃了,分别递给两人。
“跪,献香。”
两人对着三清尊神,跪在了喜垫之上,将香插入兽炉之中。
“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两人俯身下拜,恭恭敬敬地叩了三次头。
“起。”
两人站了起来,移到了稍稍靠后的位置。
司仪对着一对花样儿般的新人,对着三月正明媚的春光又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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