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归家匆匆,不过一刻钟左右,便已抵达县衙,此刻署内两廊官吏脚不沾地,手上拿着公函,或是行色匆匆,章祀急忙片开,给人让过通道,走大堂两侧回廊,直接往二堂而去。
二堂与大堂形制相差不大,斑驳的墙壁昭示着久经风雨,黛绿的瓦当彰显着威严不凡,暗红色的门窗,令人敬而生畏。
只不过二堂是掌印官暂时休憩的场所,以及处理一些民事之地,相比更加森严的大堂而言,那么便少了许些威严,多了几丝烟火气。
“章县宰的为官,在这上犹可谓是有口皆碑,百姓无不歌功颂德,此般种种仆素有耳闻。
可是在仆看来,这件案子足下之所以断言是那曲禀做的,无非就是一开始就早已认定,必然是曲禀所为。
然后听到百姓说,亲眼看到日前曲禀曾调戏过死者,从而将这个案子决断罢了。”
章祀刚想跨进厅内,告知自己回来的消息,却在门外听到,有人在责问其父。
对方认为其父在曲禀案中,存在先入为主,以结果去推断原因,对于实际证据,却并不曾仔细追究。
这番话,有些地方章祀也颇为认同。
因为其父素来重黔首,而轻劣绅之事,众所周知,故而其父在上犹县百姓眼里,简直就是青天大老爷。
然而一个爱民好官,不一定就是一个公正的法官。
刑狱之道讲究是证据,可偏偏章爵就有着狭隘感官,穷人跟富人打官司,多为富人败;富户和官吏打官司,则富户多赢。
换言之即,哪方势弱,哪方便一般会谁赢。
平时无非是劣绅作恶多端,或是一些鸡毛蒜皮小事,再或者是证据确凿的案子,因此这般断决,倒是没见到有什么差池,而且得到广大百姓一致拥戴。
不过这次情况有些不同,因此章祀认同的同时心中也是一紧,对方话锋如此严厉,绝不像是无的放矢。
恐怕是真的找到父亲在这案子中的纰漏。
只是案子若真的被推翻,那后果他不敢想象。
正在章祀苦恼之时,章爵却言之凿凿回答:“时中公的话,下官却是不敢苟同。曲禀这厮所犯这般大事,人证物证俱在,如何会有纰漏?”
章爵言之凿凿,可对方却直接打断,冷哼一句:“你所谓的物证,无非就是那把折扇而已。”
对方话毕,厅内陷入短暂寂静,一会之后传来章爵的声音:“赵公请看,就是这把折扇,不知有个什么纰漏,还请点拨下官,也好让下官有了个明白。”
“正是因为这把折扇,我才心中起疑,认为你案子中有巨大破绽。”
章爵一惊,顿了一下,接着问:“哦?不知是个什么处有了问题?”
“你可知道这赠扇之人是谁?”
章爵接过折扇,然后指了指落款,回答:“这字面题字、落款,已然写的清清楚楚,难道还能有假?”
“或许不假,可这个赠扇人呢?”
“赠扇者,于此案……”
“曲禀只说他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恰好足下见区区一柄折扇,于此案关系不大,故而章上犹便认为无须刨根问底,反正扇面写,赠‘曲禀’云云,便就此断定。
又加上他曾调戏过被害妇人,乃是众所周知之事,因此县宰便按照这个想法,定了那曲禀一个行奸杀人,大辟之罪,可是这样?
可你曾想过没有,那曲禀仗着万贯家财,时常行凌辱弱小的事,如此臭名远扬的一人,又怎会有人赠扇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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