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县是由南往北必经的地,镇虽小,倒也颇不荒凉,只因此地南靠扬州,北渡大河来往客商,自为此镇带来了不少繁荣。也有一家比州府不差的酒家——万风楼!
这万风楼出名倒不是因其富丽堂皇的装饰,而是这家酒楼中设有戏台,说书等各种消遣的玩意,加之菜色丰富,味道爽口,价格适中,因而极受各路客官的欢迎。
这不,晌午刚到,酒香,茶香一阵阵从楼里传了出来,里面已是人声鼎沸。
一楼是散台,只可惜桌子上却坐满了人,一桌桌客人正在推杯换盏,跑堂、茶博士,穿插其间,兜售着自己的点心、酒水、小菜、干果。有那唱菜单的小二哥也不用纸笔,偏能记住每一桌客人点的各色果子菜肴,几十道菜一口气向厨房那边报出来,声调抑扬顿挫,如同歌唱,绝不惹人生厌。传菜的小二每次从厨房出来,自肩膀至掌尖都有十几盘菜稳稳当当的驮在那里,任他楼上楼下的飞跑,便连一滴汁水都不会溅下来。
天色险霾,风冷,但见一个狐裘华服的美少年,一手牵着一匹火红的烈马,烈马上坐着一明艳的个女子,后头跟着一年轻白净的小厮,伴着风霜,踯蹰而来。
小二忙有眼力架的迎上去,方要接过年轻男子的烈马,就见年轻男子温和的朝他笑笑,一手小心的扶过马上女子,安置她稳妥下了马,这才把缰绳放到小二手中,随手有打发了一小串铜钱。
大厅一些稍有眼色的客官,不由窃窃私语,啧啧称叹道:“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这烈马可是上好的五花马,千金裘!”
市井之辈大多目光放肆,另一帮人忙附和道:“可不是,看看人家,年纪轻轻的,不止马好,那美娇娘玉颜衬着雪蕊,也是难得一见,哎!只望见绣毅雕鞍佳人美,却不知香车系在谁家门?”
又有人道:“兄台如此轻薄,不嫌唐突佳人?”
旁人一笑,又有人道:“千金一笑,万金卖花,我等闲人还是铜钱买酒,随便喝喝罢了!”
众人话匣子一开,便说得火热起来,渐渐有些无赖和不堪来。
年轻男子不经意地后瞥了一眼,邹了邹眉头,叫了间上房,吩咐小厮把饭菜送入房间,便头也不回的牵着他那柔弱无骨的美娇娘上了楼。
倒是后头的那白净小厮却跟着小二去了后厨,取吃食了。
......
美娇娘冷冰冰坐了下来,冷冰冰地瞧着那年轻男子,瞧了足有两盏茶时分,竭力忍了怒火,哑声冷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样貌极美,一颦一笑皆柔弱,楚楚可怜,万种风情。可说出来的话语却低沉浑厚,声音有如年轻汉子一般,诡异的反差让人鸡皮疙瘩起一身。
只见年轻男子站起身来,盯着美娇娘半响,长长叹了口气,道:“好一个玉雪肌肤罩绛纱!你若不听话,我便要带你下去用餐了。”
他顿了顿,眉眼一挑,又道:“我肚子可是饿的紧,等不得!”
……咳咳……咳咳……
美娇娘一想到方才进门时,那些酒过三巡,喝得面酣耳热的大汉们看着他那毫不掩饰‘欣赏’的神色,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忙禁声不言,乖乖坐好。
他已然气得脸色煞白,若是在扬州城里,这样的下流玩意早就被拖出去喂狗了。
年轻男子展颜而笑,竖起大拇指:“识时务者为俊杰!少将军真乃英雄豪杰也!”
美娇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却也听话的不回嘴,看来怕极了要下去一楼散桌用餐。
年轻男人似笑非笑瞥了美娇娘一眼,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白净小厮领着小二,端了一大盘子饭菜进来了。菜色虽不精致,倒也算是南北杂烩,除了鸡汤,乳鸽,胬牛肉,时蔬小菜还特别加了一盒子软面酥油饼。
白净小厮忙打赏了小二,趁屋子里头清静,朝年轻男人笑了笑,伸手递给他一个纸团。
年轻男人接过来,看了看,面色一喜,便对白净小厮道:“计划不变,安排下去!”
白净小厮点了点头,拉了拉客房门外的铜铃,酒楼小二便送了一壶温黄酒上来了。
年轻男人接过黄酒,斟过一盏,又顺手夹了两筷子胬牛肉放在美娇娘前面的碟子里,柔声道:“少将军扮女装可真是当真是颜如春花,艳冠群芳!我看……你不如把我当作你的姐姐,让姐姐我日后也可照顾你。”
美娇娘脸一红,原来前儿个他无意脱口而出的话,她终究还是听了去。
没错,这美娇娘正是如假包换的苟家大公子苟云,年轻男子和白净小厮却是文蓉和如梦。
苟云默然听到文蓉如此说来,不由的有些心酸,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文蓉眼珠一转,道:“你笑什么?“
苟云喘了口气,道:“我若有你这样的姐姐,不出三天,只怕连皮带骨的被人拆散到没边了。”
文蓉一听,想来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红了脸。
苟云撇见了那抹浅绯,无端就生了旖思,只得别过头去,轻叹了口气,赌气的抄起筷子,夹起牛肉就往嘴里头送,半响,又似想起来什么,忙一口气把嘴里头还未嚼开来的牛肉急急的吐了出来,或是吐的太急了,又是一阵猛咳,眼圈红红,平白更比西子胜三分。
文蓉忙体贴的递过一盏茶给他,偏头一笑,“少将军不喜欢吃菜?这两天一路来可都没吃甚!”
青天白日的,这着男装的姑娘幽幽一笑,顿时霞光潋滟!
苟云一楞,冷哼了一声,别过头,懒得理她。
文蓉笑笑,自顾自的说道:“少将军放心,饭菜里头没有十香软骨散!”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少将军如此这般一天两天的连着不进立米,倒是帮小女省心了,约莫不用下药了!”
“想得美!”苟云知道这虽然是激将法,但却也是事实,他若再不进食,却是不战而屈。
苟云气狠狠的拿了块软面酥油饼,又冷冷瞟了她一眼,见她那修长的手指端了那杯温黄酒,喝了一口,眯着眼,目光有些游离:“深秋还是这温黄酒暖身,暖心!”
苟云见她如此气定神闲侧作态,心下一沉,才惊觉自己自从被她捉到以后,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担心着吃食等,却从未好好认真想过她这两天的作态,件件事儿都蹊跷得很。
她为什么只带丫头单独上路?为何又停在此处?粮草到底在哪?
一但开始琢磨起来,他心头的问号越来越多,便直接问道:“姑娘在此等谁?”
文蓉眨了眨眼道:“此事说来话长……”
苟云道:“再长你也得说。”
他斟好一杯黄酒,夹了好几片牛肉道:“我有酒有肉有闲时!正好听君一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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