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亲耳听见,她跟凌襄说过,她没可能喜欢他,从头到脚都不喜欢。
是她说的,婚约只是婚约,不过是两家联姻,促进发展的一种手段,能有什么感情。
也是她说的,他那一身酸儒气,她看着就倒胃口,喜欢谁都不可能会喜欢他。
甚至在婚后,就是她冲他扬言分房,警示着谁都别自找没趣,更该掂量清楚。
而到头来,浮出面上的事却掀翻了她说过的那些话。
他尽力克制守礼,不轻易去跨越边界,给予她空间,不让她犯难烦恼。
他有意拉开彼此的距离,不主动打扰她,避免惹她不悦。
他按下萌动的心意,将那还未破土的芽苗死死地摁在地底,不受她吸引,转开明知不会结果的注意力。
隐秘的情意从来不经滋润,不得成长,他也没去贪婪,妄求更多,只愿相安无事,长此端着一个无实的名分也行。
他们有了血缘牵绊时,他才试图走近她,却又被明明白白地拒之门外。
他想已经有了儿子,无论如何,这是不争的事实,是切实存在,无法割裂的牵连。
他可以再耐心些,也许未来总会收获晴日。
可他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一再超出他的掌控,直到演变至最极端,最差劲的结局。
他几乎要被荒唐可笑的一切击垮,实在扛不下去了,他直需一个出口,必须弄清楚所有的事。
他再次去找到凌襄。
大约是不胜其扰,抵不过他的耐性纠磨,这一次凌襄愿意见他,听了他带着酒意的问话,却毫不客气地反问他。
“……你要问我为什么知道阿幸喜欢你?你拿什么身份来问?你问得着吗?现在你和阿幸连夫妻都算不上。”
“慕何,你连她的葬礼都去不了。人都死了,你才来纠缠这些妨碍你往前走的事,你图什么?图良心吗?”
他图什么?良心……单凭良心还不至于让他浑噩终日。
他只是想知道,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还是他真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得知道错的起点在哪里,他更想知道,是不是真如凌襄所说,席有幸对他有情,那情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他从来不曾发觉,又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
“你说谎,她对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慕何再出声时,每个字都吐得艰涩。
“不是?”凌襄不置可否地嘲笑,“那你来这里跟我扯什么?搞得好像你多在意阿幸,以前你多潇洒啊,都不多看她一眼,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慕何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抿紧了嘴角。
沉默片刻后,他才固执地强调着:“证据,我要证据。”
要不是眼神还算清明,说话也还算利索,就是个活脱脱撒泼耍赖的醉汉。
凌襄像是不解,恐怕换谁都会不解。
他从来没多理会过和妻子之间的情感,如今却紧抓着这一件和情最相关的事不放,非要讨到答案。
仿佛在他心里,这才是最重要,最为关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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