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胆子。”旭华公主的声音冷涩,一字一顿,“你说哪里污浊?”
宝珠缓缓地缩回了双手,撑在地上:“奴婢有罪。”
“那是秉辰,本宫不会将他交给别人。”
她没有再跑起来,而是一步一步地庄重走过去,越来越近。
“公主殿下!”
侍卫们很快发现了她,恭敬地行礼,自觉地向两旁让开。
一地的血水已经洇开,顺着缝隙渗入了干裂的泥土中。
秉辰就躺在一片深红的印记中,微微闭着双眼,似睡非醒。
衣襟上一张纸片被风吹开,精细的图纸上撒金似的溅着稀疏的血迹。
他的手边,一块青玉雕琢的精工腰牌已经段成三截,但挂绳仍然被他死死地攥在手里。
秉辰啊……
旭华公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那整整的一个月里她都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晨昏颠倒,不知所以。
醒着的时候她就发呆,睡着的时候便哭泣。
“宝珠,你说他为什么会跳下去呢?”
这句话她不知道问了多少遍,直到有一天虞千山带着皇后和一众宫人推开了她的房门。
刺眼的阳光一下子涌进房间,眼前一片白茫茫,刹那的功夫什么也看不清了。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皇帝带着天威而至,怒气腾腾。
皇后就在一旁做和事佬,劝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全都是些片汤话。
旭华公主懵懵地转过脸去,目光从下往上一寸一寸地爬过那身金光耀眼的龙袍,踩着金龙的身体,踏着层层叠叠的鳞片,还没有触及到那张平日里和蔼的面容就又迎来一声怒吼:“宫女呢?怎么不伺候公主梳洗?”
“拖出去打死!”
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旭华公主浑身猛地一震。
她抬起眼睛来盯住皇帝那两片开合的嘴唇,眼泪浑然不觉地往下淌:“死从父皇嘴里说出来,可真简单。”
“你说什么?”皇帝声音变冷。
皇后上前两步,似是宽慰:“旭华啊,陛下也是为了你好,那秉辰自己寻了短见不要紧,这永安城里的氏族公卿如过江之鲫。”
“明儿个母后就让人把他们的画像都送来,任你挑!”
旭华公主怔愣地眨了眨眼睛,发红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裘皇后:“母后说什么?”
裘皇后被她看得发毛:“三天之后就是十五,是个好日子。”
“母后在荣玉殿准备一场酒宴,把他们都叫来。”
这也太可笑了。
她脸上闪过一丝鄙夷,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十五月圆人团圆,可她的秉辰再也不会回来了。
荣玉殿前青年才俊各显神通,他们个个家事显赫、衣着光鲜,为了这场酒宴使尽了吃奶的劲儿。
旭华公主身穿着一套靛蓝衣裙,披着件莹白的雪纱,就高坐在主位上,不睬、不笑、不嗔、不喜、不言、不语、不食、不饮,石雕木塑一般地端坐着看着下方的这一场热热闹闹、争奇斗艳的闹剧。
直到最后热闹散场,一个少年脱颖而出,他神采奕奕地被推举到众人面前,风流潇洒一表人才。
皇帝和皇后也很是满意,于是就让旭华公主表个态。
旭华公主走下御阶,经过侍卫面前的时候“铮”地一声把剑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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