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林大街最远端挨着城墙边上,有家出名的扎纸铺。
因为店主人姓王,所以叫做王记纸活店。
这王家做纸活已经有十三代,就连最动荡的年月里,他家的铺子也没倒。
现在王家纸活店的主人叫做王兴材,大约六十岁左右的年纪,铺子生意兴隆,只是因为活计的缘故,家里人丁不旺。
王兴材家里只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王有宝,平日里白天在私塾读书,晚上回家帮着他爹糊纸人纸马,顺便继承家学。
说起他们家的手艺,那可是有独门技法。
这门秘技也是王家历经十三代不垮的关键所在。
苏绾绾抬头看着王记纸活店几个阴文大字,脖子里莫名钻进一股凉风。
“进去吧。”林天风从她身后走过,跟着阮星河走了进去。
王兴材不过一介布衣,看见卫陵侯却没有起身。
他把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小侯爷来啦。”
“舅爷。”阮星河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
原来这卫陵侯虽然顶着个公侯的名头,像他们搞这种营生的人,哪个人家愿意把姑娘嫁进去?
所以他们的姻亲多半是这个圈子里内部联结的。
“打算来点什么?”王兴材看向林天风和苏绾绾。
“舅爷,是我要。”阮星河说。
王兴材“哦”了一声,指了指墙角的几个纸人:“新做的。”
阮星河抬起纤长的睫毛,稳稳说道:“我想要千里马,还有斥魂匣。”
王兴材的眉毛登时拧成了一个疙瘩:“千里马倒是有,你要斥魂匣做什么?”
“下忧王墓。”阮星河说着走到两匹纸马面前,把它们拎到堂屋正中。
王兴材嚯地一下站起身来,瞪着他眼中似有火熊熊燃烧:“就是先皇在世时,也不曾逼你们家下那个凶坟。”
“我老头子活了一辈子,就知道一个道理,好死不如赖活着。”王兴材上前两步揪住阮星河肩膀上的衣服,“小九,这皇家的饭碗不端也罢。”
阮星河在家排名第九,前面有八个兄弟姐妹,因为做的这行有损阴德,所以那些人不是夭折便是折在地下。
“舅爷,是我自愿的。”阮星河抬手在王兴材的胳膊上拍了拍,“我会注意,不行就上来。”
“你……嗐呀!”老人家不会说什么劝人的话,只顾一味生闷气。
烟斗的火星又亮起来,烟圈一个接一个地冒。
老头不说话,阮星河也不打扰。
两人就这么站了半柱香的时间,一直吧嗒吧嗒抽着烟的王兴材突然转身离去。
不多时从后面堂屋里拿出一个盒子来拍到桌上。
阮星河将盒子拿起来,用包袱皮系在背上:“舅爷放心,我还要留着小命回来陪您过年。”
王兴材闷闷地坐在椅子上,对着一顶没有扎完的轿子发呆。
“上马吧。”阮星河说着,自己先一步跨上了纸马。
林天风便也学着他的样子跨了上去,随即向苏绾绾招手。
苏绾绾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这纸扎的东西能当真马用?
这不是小孩过家家,闹着玩嘛?
“到了。”
阮星河的声音响起,苏绾绾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就离开了纸马。
直到双脚踩在地上,她才敢睁开眼睛。
四周树木萧索,野草枯黄,老鸹哇啦哇啦地叫着从头顶上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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