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绾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坐在一大桌子美味佳肴面前,桌一圈一圈地堆叠着各色的美味,那是一世她在王府也没有见过的场面。
肘子、蹄髈、烤羊腿,熏鸡、烧鹅、酱鸭子……
无一例外,都是肉。
油光光、香喷喷,小山一样堆起来三尺高,苏绾绾生怕看着面前的烤乳猪不敢动手,生怕哪一筷子不留神,让面前的这座“大山”失去支撑,垮塌下来。
“你什么时候这么拘束了?”
大山那头有人说:“你不想吃吗?”
几个月没沾荤腥,都快要断粮了,怎么不想吃?
“想。”苏绾绾实在地说,“我们一起吧?”
那人笑道:“你自便吧,我就不吃了。”
苏绾绾起身转到桌子另一边:“你不喜欢吗?”
那人的声音就响在耳边,眼前却空空如也:“我觉得恶心。”
苏绾绾惊醒过来,提鼻子一闻,房间里竟然真的飘着一股淡淡的烤肉味。
难道是婶子在做饭?
她狐疑起身看了看窗外的日头,大清早就做硬菜,这可不是家里的做派。
“婶子,家里烧肉呢?”她推门出屋,院子里的烤肉味更浓。
“噤声!”婶婶面露惊恐,“快把你弟弟叫起来去。”
肚子里油水早就刮干净了,谁家在这时候要是吃一顿好的,自然不敢声张。
苏绾绾了然地笑道:“是老爷赏给叔叔的吧?”
婶婶听见脸都白了,一把捂住她的嘴:“是他们在烧死尸!”
苏绾绾愣了一愣,肚子里立刻翻江倒海。
她想,这辈子都没法正视烤肉了。
“我们这是要干嘛?”苏绾绾看着婶婶手里收拾好的包袱问。
婶婶拉着弟弟的手:“你年轻不懂,接下来肯定要出大乱子。”
苏绾绾明白她是怕外头闹起来,家里跟着遭殃。
“可咱们家开的是医馆啊。”她不解,要是真闹起来,难免有受伤的人等着医治。
“对啊,咱们家开的是医馆,不是武馆!”婶婶叹气,“咱们两个女人再加一个孩子,先保命吧!”
说着就将门锁了,拉着她走向已经准备好的牛车。
“婶婶带着弟弟走吧。”苏绾绾将包袱递过去,“就我们这一家医馆,我们走了病人怎么办?”
婶婶把弟弟推车:“咱们这小医馆,凭你叔叔一个人,大病治不了,小病不治也就自己好了。”
“说白了,就是凭咱们家的药材。”
她回头看向住了十几年的三间房子:“这么旱的天,哪儿还有药材可采呢?”
“就是买,也来不及了。”
苏绾绾想说自己可以不用普通的药材,还没开口就被一闷棍撂倒拖到车。
迷迷糊糊中,她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坐船。
管弦丝竹、莺歌画舫。
一辈子静安王爷就爱此间风景。
虞庆之常说,流水无声,却默默地养育鱼虾、负载船只、运渡行人,你把什么脏的、臭的扔给它,它也只是静静地接纳,是天底下有德行的“圣”。
苏绾绾便指着画舫那些穿薄纱、露大腿、环肥燕瘦的曼妙舞女歌姬问:“王爷携美登船,岂不扰圣人清净?”
虞庆之便笑:“天下事哪有非黑即白,圣人就不吃五谷杂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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