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端书院,世子一路闲游至江夏第,一进院门就听得离间梅园处传来琴声悠悠然,闲适中夹杂着几分不安,梁秀笑了笑,倒未往梅园走,仅是回了东房小憩。
醒来已是傍晚时分,日落晚霞衬洒于窗纸上仿佛晚月的灯笼,窗隔缝里藏着浅浅余晖,略显沉黯。一旁正屋里有人轻手轻脚忙活,梁秀一个打挺坐起,正屋里的人似乎听见了动静,踩着小碎步跑来。
“世子醒了,还有些时辰才到酒宴的。”赵雪见走来跪坐在梁秀身旁,替其打理着衣衫及鬓发。
两人靠得很近,若静下心来可隐约听见彼此的鼻息,世子漫无目的地注视着赵雪见弹指可破的脸蛋,婢女满脸疼惜地替梁秀理着衣襟。
“世子伤还未痊愈的。”赵雪见撇了撇小嘴,“往后几日莫要再与人动武才好,待身子痊愈了世子还要去南庭的。”
“无碍,沐浴更衣罢。”梁秀笑了笑,见其满脸委屈的模样甚是可爱,不由抬手捣了捣婢女的头发。
从屋里走出,又可听见梅园中传来悦耳的琴音,梁秀略微惊讶,难不成这姽婳一直在抚琴?
“姽婳姑娘近日一直在抚琴温习的。”赵雪见柔声道。
梁秀淡然一笑,走至东院沐浴。
……
“南延世子——”
“咔嚓——轰隆!”喊公的声音被惊雷强行劈断。
“——殿下到!”
腊月的老天竟耍起秋夏那般无赖脾气,霎时空中滚滚乌云,电闪雷鸣,雨水仿佛冲锋陷阵的士卒闻了号角,争先恐后滚滚而降,漫天黑沉似要坍塌。
世子今日身着一身鹅黄金纹袍,外披亮绸素白绒衣,挺立于吟芳园大门处,面容清俊,宛若生于鬼斧生工的玉人,抬头仰望满天倾盆,就这般静静地站着,也显风姿奇秀、神韵独超之色,给人于高贵清华之感。
因暴雨突袭的原因,今日吟芳园的人流比前几日要差上许多,纵使如此门口处仍是人头攒动,不少江湖游侠和游手好闲的文人墨客还是在的。
“天公不作美,今年的花登魁不仅有**,还得添分天灾。”梁秀淡然一笑,朝园内走去。
身旁的赵雪见打着油纸伞紧紧跟随,片刻后才柔声问道:“世子可是要寻苏姝?”
今日世子冒着骤雨在门口处便下车,肯定不是为了让此些江湖人士投来仰慕之色,在此处下车就是想瞧瞧人群中是否还可见苏姝身影,虽机会不大,但苏姝给人予神出鬼没之感,倒也不妨试一试。若是不在也无伤大雅,若是有固然是好,世子定会带其一齐前往酒宴,虽几次短暂接触并未就看出了此子有何过人才智,但莫名觉得此子才学满腹,当得一用。
梁秀顿了顿,“走罢。”
赵雪见不再作声,二人齐齐朝园中走去。身后吵杂一片,不少人对这位尚未出世的世子指手画脚,自持才学广渊者更是骂词不止。
赵雪见当然全数听在耳中,气得娇躯微颤。
“莫要乱来,他们所言也不无道理的。”梁秀摸了摸婢女被雨水打得有点湿漉的青丝。
油纸伞不大,赵雪见为了让世子不被雨水打湿,大部分都移到了世子头上,自己则半身露在雨中,咬了咬唇慎道:“世子哪有他们说得这般不好,世子很好的。”
“你说好就好的呀?再说了,他们讲的也对,南兆的世子已经掌权治天下,同样是世子,我还是个寂寂无闻的后生,被人唾骂是自然的。”梁秀随口道,见赵雪见正替着自己受一脸委屈,不禁一笑,用袖口替其将脸蛋上的水珠擦去,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南兆内乱,哪里能和江南比。”赵雪见道。
梁秀也不生气,转过身看向园外,园口处的人也瞧见了回过身看向这边的世子,众人不约而同闭了口,生怕成了出头鸟被这闻所未闻的世子杀鸡儆猴,整个吟芳园大门顿时鸦雀无声,只留空中雷雨呼应。
梁秀微眯着眼扫视一周,轻声道:“你看这雨中,形形色色的人三六九等,谁也格局不了谁,既然与其非同道中人,无需理会才好。”
“奴婢没有世子这般心性,他们骂世子,奴婢就想杀他们的。”赵雪见回头望着园外心中愤怒更甚。
“傻不傻,莫再讲这般无理的话。”梁秀抬起手在其鼻尖轻轻一捏,回过身继续朝园内走去,“假使我打下了整个太明朝的江山,还天下一个大统盛世,那也会有不少人说我大逆不道。世间最难承的,就是万般口。”
见二人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雨夜中,园外的人又大肆议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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