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乔鑫这个月的欠款又没交上来。”

苏宴舟从账本中抬头瞄了一眼，乔鑫……死皮赖脸那货，欠了钱庄好几百两银子，原先也不过是一些小数，但是乔鑫好赌，逢赌必输，输了就来借钱，借了又还不起，抵押了全部身家也还不清。

苏家本来也没当一回事，然而有些事一旦开了口子就会接二连三的生事端，许多赌徒全围苏家钱庄借钱来了，日积月累的，钱庄收不回钱算亏了。

钱庄老李暗暗琢磨着少年东家的神色。他们的这些钱庄早些年是二房在管，结果才出了这档子事，钱庄日益衰败险些关门大吉，幸好这位东家夺了钱庄，年纪轻轻的，一套怀柔政策打的那些欠债的人措手不及，钱庄才慢慢有了起色。

苏宴舟扶着额头，眸光幽沉：“派人去找找他躺在哪条大街上睡觉，我们带人过去。”

东市灶火缭绕，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色各样的杂耍，小食眼花缭乱，论喜庆热闹非东市莫属，赶市的牛车碾过石子路，脏兮兮的乞丐缩在街角落里熟睡，衣衫褴褛勉强能遮体，身上除了粪土就是紫青的棍痕，乞丐皱着眉不耐烦地拍走围着他的头顶飞的苍蝇，野狗走到乞丐身边嗅了嗅，恶臭味熏得野狗转头就走。

苏宴舟微皱眉用手帕捂着鼻子，身后的小厮纷纷被臭味熏得干呕，有的更是直接吐了，苏宴舟闭了闭眼，摆手让小厮把乔鑫弄醒。

小厮嫌弃地提起水泼向乔鑫，乔鑫哇得惨叫一声从梦里惊醒，霎时跳了起来，泥土混着粪水顺着脏乱的头发流到他那张错愕的脸上，地上满是令人作呕的黑水。

“谁啊！他娘的，没看到有人吗！”

乔鑫一把拨开遮住眼睛的头发，回过神气冲冲地瞪着眼前的人，看清是苏家的人眼珠子转了一圈，人又往地上一躺背对着他们，右腿往左腿上一搭，悠哉悠哉地晃悠着腿：“还是那句话，老子没钱，你们苏家要是不怕吃官司就打死老子。”

身上的伤该是赌场的人打的，粪水大概是债主泼的，瞧瞧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那群人谁不会恨得牙痒痒。

苏宴舟蹲下身，笑眯眯道：“乔先生这是什么话，我们苏家是最遵守律法的，自然不会做什么杀人犯法的事。”

乔鑫竖着耳朵听，嘿嘿一笑，也是，苏家嘛肥着呢，哪里会为了这么一点小钱杀人，再说这是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量苏家也不敢。

“还是您讲道理，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和这群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就是不一样。”乔鑫从地上起身，轻蔑地斜着眼看向苏宴舟，得意地仰着下巴，抬起脚迈出身前一步。

鞋底刚沾上地，苏家小厮看了一眼苏宴舟的眼色，提起木棍便狠狠地敲打在乔鑫的脚上，乔鑫哎呦痛叫着下意识收回脚，他疼得直转圈捂着自己的脚跳个不停，眼角都是泪花，不解大喊：“你这是做什么！”

眼尖扫到巡逻的侍卫，眼珠子狡猾转悠一圈，乔鑫用力一摁脚，喊得更大声：“哎呦，救命啊！苏家要杀人了！救命啊！”

巡逻侍卫听见叫声立刻围上来，看见是苏家的人立马恭敬地笑着：“苏东家这是在做什么？”

苏宴舟笑着回礼，摊开手上的地契，解释道：“侍卫大哥，这是我收购乔鑫四周土地的地契，刚刚他未经我允许踏入我的土地里。根据我朝律法，拥有合法地契者可获得土地的所有权，作为私有财产，任何人不可侵犯，一旦他人非法进入，作为土地财产所有者可驱逐，维护自身权利。刚刚，我正是在维护我的合法权利。”

侍卫早就知道乔鑫这个人的混蛋样，更不愿意没事找事的得罪苏家，互相对视一眼，会意笑道：“原来是这样，那苏东家您继续，我们去通知兄弟一声，免的有不知情的兄弟给这小子给骗了。”

苏宴舟取出一袋银子塞到侍卫手里：“天热了，侍卫大哥们为了我们的安全，苏州的安定，日日顶着烈日巡逻，实在辛苦，这点小钱希望侍卫大哥们不要嫌弃拿去吃酒解解热。”

“哎呦，那就多谢苏东家了。”侍卫一掂银袋，沉甸甸的看来起来可不是小数，今天还有口福喽。

侍卫临走前挥起长枪指着乔鑫，银枪头锋利带光，乔鑫害怕地往角里躲，侍卫责骂道：“你小子别老没事找事！”

苏宴舟带着笑送走侍卫，目光转到乔鑫身上，眉尾一扬：“乔先生还是好好想想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还钱的吧。”

还不信了，他们真敢打死他！乔鑫咬了咬牙，抬起脚继续走了两步，苏家小厮挥棍而下，新伤加旧伤，再怎么皮糙肉厚也顶不住这么几回下来。

乔鑫缩着身子在地上惨叫打滚，手臂不小心甩出一寸外，苏宴舟指着小厮下手，下手又快又狠，比以往赌场的人下手还要重，甚至可能把他活生生打死。乔鑫疼到喊不出声，眼泪、鼻涕一下全哭出来了，五官抽搐着。

眼看下一棍又会打下来，乔鑫连忙求饶道：“别打了别打了，我还！我还还不行吗！”

苏宴舟轻笑：“钱，在哪呢，乔先生。”

三年前，他也不会用这种流氓手段啊，算他乔鑫自己倒霉！乔鑫忍痛开口道：“我家，不，我先前的家茅房的粪坑里，你们找到一根棉绳就能把藏粪坑里的钱拉出来，应该，不！一定能还上这个月的利息！下个月的，我一定也会还上的，别打了别打了！”

苏宴舟满意地点着头：“你们守在着，好好照顾乔先生，你们几个和我一块去取钱。”

来到乔鑫说的地方，苏家小厮往脸上蒙了好几层纱布才敢提出粪坑里的钱。一大箱子拉起来不轻，味道也不轻，散发出的臭味臭得人退避三尺都觉得难忍其味，院子里鸡飞狗跳都恨不得长腿逃离这个院子。

苏宴舟命人清理干净后打开箱子点数：“都忍着点，之后我请各位吃酒。”

苏家小厮又喜又愁：“多谢东家！”

钱庄老李问到：“东家，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苏宴舟默了一会，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去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