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般,这一日的铁路附属学院内,依旧充满了勃勃朝气,第一节课刚刚结束,授课主楼内便瞬间喧闹了起来,而高长安所在的中等部也一如既往地满溢着少年们的笑闹声。
高长安斜倚在自己的座位,不甚走心地应付着与前后桌同学的闲聊,而心里惦记的却是早离家时,高母叮嘱他放学早点回家,因为高父手下人今日会带临海城特有的海产回冻河城,晚自然是有一顿丰盛的大餐等着自己。
课间休息的短暂放松稍纵即逝,随着响彻学院的钟声传来,热闹的教室也如按了暂停键般,陡然消停了下来,散落在教室各处的学生们动作迅速地各回各位,安静地等待着任课老师的到来。
今天的第一节课刚巧是学部主任负责的澜平大陆历史,而随着主任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还稍显散漫的氛围为之一肃,包括高长安在内的所有人自发地端正了坐姿,毕竟他们中等部的主任可不是个宽容慈和的主儿。
人到中年有些谢顶的主任站讲台,目光四下扫视一番,对班学生的乖觉颇为满意,随后开口道“今天我们中等部迎来了一位新同学,课之前,让我们欢迎新同学的加入。”
教室内众人因着班主任带来的消息立时产生了些骚动,主任不耐地斥了声,“安静。”
待所有人停止了交头接耳,具是目光灼灼地盯向门口处,主任这才侧头向等在班级门外的人颔首示意,“进来吧。”
随即一个消瘦矮小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原本还以为今天会同平日里一般无聊的高长安也不免提起了几分兴致,将目光投向了慢腾腾走入教室的新同学。
进来的少年身材瘦小干瘪,面色苍白,过长的刘海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无法分辨清楚他面的神色,又因他一直低垂着头,身形微微佝偻,浑身充斥着一股有别于寻常少年人朝气勃勃的阴郁氛围,令人见了便生不起丝毫好感,高长安也是忍不住微微蹙眉,顿时失了结交的兴趣。
转学生这般不讨喜的卖相已是令人兴致大减,待他在主任身边站定,用着细若蚊呐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叫盛扬,大家好。”而后便再无二话,令大大的阶梯教室内充满了尴尬的静谧。
盛扬如此表现让所有人都颇感无趣,瞬间便收回了放在他身的关注,毕竟这样性格不讨喜,又极为不起眼的少年,想来无论在哪里的学院,都必然会成为被轻易忽略的那类人。
随着教室内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主任也着实对盛扬这般简短的自我介绍颇感无奈,却无意在这种小事浪费时间,随意地将他安排到教室后排角落里的空位后,便直接开始了接下来的课程。
直到令人昏昏欲睡的历史课结束,课堂内的学生们才好似满血复活一般,又闹腾了起来。
鉴于今天有转学生新加入,即便觉得盛扬无趣,但大家的注意力还是会或多或少地放了一两分在他身。
但一时间并没有人贸贸然的前去和新来的转学生搭话,反倒是都一窝蜂地聚集到了高长安的周围,往日里就和高长安交好的卢明率先压低声音问道“安子,这人是谁,你听说了什么消息没有,是不是公司那边又从哪里调来了新的管理层。”
卢明有此一问也是有原因的,一来因着澜平大陆城际旅行的花费不菲,普通雇员公司更倾向于在本地雇佣,所以可以说在冻河城这一亩三分地,除非是管理层有所变动,不然铁路公司雇员的圈子很难有新面孔出现。
二来,高长安母亲的职位所有人都是清楚的,如果公司内有什么重大的人事调动,高母必然不会没有听到过丝毫风声,而只要高母知道了,高长安就必然会收到消息,也正是因此,高长安可谓是学生中消息极为灵通的一个,所以想要打听情况,问高长安是最便捷的方式了。
高长安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默不作声,一直缩在角落里的盛扬,微微摇了摇头应道“倒是没听我老妈提起过最近会有人调过来,晚等我回去再问问看。”
高长安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事实在无需太过避讳,便扭头直接冲着盛扬扬了扬下巴,高声道“唉,新来的,你爸妈是刚调来冻河城吗,在公司哪个部门工作,说来听听。”
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盛扬,却对高长安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是一味地低垂着头,看似目光是盯在面前摊开的书本,但隐藏在刘海下的大半张脸,让人无从分辨,他究竟是在认真看书还是在发呆。
因着高长安的这句问话,将教室内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盛扬的身,见他半晌也不言语,坐在盛扬前面的陈宇忍不住回身敲了敲盛阳的桌子,大声提醒道“嗨,同学,问你话呢,你家里干什么的啊,什么时候来的冻河城,以后会长住这里吗。”
近在咫尺的声音好似终于唤起了盛扬的注意力,他微微抿了抿唇,也不抬头看人,仍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低声嗫嚅道“我家,我家里是做生意的。”随即就又恢复了安静。
盛阳的声音虽小,但是有前桌陈宇向着众人大声重复了一遍,故而竖耳聆听的众人还是知道了盛扬父母是做生意的,闻此所有人不免微微有些讶异。
毕竟澜平大陆未开发的荒芜之地着实不少,城邦间的无主区域并不太平,虽说城际铁路交通发达,但为了维护铁路线的安全,各大铁路公司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维护,故而才造就了城际铁路高昂的票价。
也正是因此,联盟从成立初期开始,城邦间的商业往来就不甚发达,毕竟通过城际铁路进行贸易成本太高,并不划算,虽也有愿意担着风险以图高额回报的行商,通过组建车队往返于城邦之间,但毕竟还是少数。
而联盟的联军因其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对抗另外三块大陆的入侵,和护持远洋航运,所以对于大陆内部的治安,更多是由城邦驻军负责。
但因着荒芜之地的流寇多是流动袭扰,很难彻底铲除,所以大陆的商贸往来一直不算发达。
直到近些年,一些富裕的城邦,为了吸引行商往来,发展城邦治下的经济,特意聘请了雇佣兵团,联合本城驻军,对城邦周边进行大规模清缴,甚至设立哨卡维持治安,这才令行商的车队可以安全往来贸易,从而大大发展了城邦的经济。
但像冻河城这种本就地处偏僻,一穷二白的城邦,自然无力管束周边地区,加之大陆北方民风彪悍,荒芜之地悍匪横行,可以说这一片除了通过铁路交通,根本没有其他往来的渠道,商人们最是避之不及,故而冻河城很多外来物资,都是通过铁路公司雇员利用职务之便,捎带往来进行流通,所以高父的职位才会那么吃香。
这么多年,冻河城几乎见不到外来商人,一来这个城市中的家庭不就不算富裕,无利可图;二来又没有低廉的交通渠道,所以如果盛扬家当真是做生意的,且还拖家带口地来到冻河城,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而且澜平大陆,但凡是生意人,多半是极富裕的,若想要移民,往往都会去中心城那类发达的城市,想来无论如何也不会举家搬迁到穷乡僻壤的冻河城,所以难怪教室内的所有学生听了都不免觉得奇怪。
更旁论铁路附属学院虽然在冻河城排名第一,但是排外的风气也是一样为人所熟知,寻常人家只要条件允许,都不会送孩子来这里,这也是卢明等人最开始会以为盛扬是因着父母调动才来这里学的原因。
何况,铁路附属学院这一片可算是冻河城的城中城了,周边的街区住的都是铁路公司的雇员,几乎很少有外来住户,而盛家如果住在别的街区,还把孩子送来这里,未免有些舍近求远,着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眼见着盛扬说完那几个字后,似乎就没有了继续的意思,一时间令教室内陷入了一股尴尬的氛围。
不过这般安静也就只维持了片刻工夫,随即便又被打破,大家看在盛扬这里也挖不出什么有趣的消息,且和这样内向木讷的人交流实在费劲,加已知他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便都不再关注,转头闲聊起了别的话题。
但高长安却是不知为何,仍旧对这个奇怪的转学生留了几分注意力,毕竟这个年纪的少年不是没有性格内向的,但是像盛扬这般畏缩孤僻的却着实少见。
而这一整日下来,随着高长安对盛扬时不时的观察,心中的讶异之感就更是愈发浓重起来。
盛扬不仅存在感极低,一整天下来,除了最开始的自我介绍,和课间那姑且算是家庭背景说明的两句话外,竟是再无只言片语,且他的一些行为也很是和高长安所以为的,富裕人家的孩子的表现,颇是大相径庭。
盛扬身的衣着是电视经常能看到的,在时下年轻人中很流行的牌子,虽不至于说是价格不菲,但也不是冻河城中普通家庭的孩子能企及的,这昭示着他家中应是还算富裕,只是与之相反,盛扬的午餐却只是一个杂货店中最便宜的面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未免太过寒酸。
而盛扬所用的书包文具,甚至是课本都是崭新的,好似刚刚买来才拆封一般,看样子应是从未被人用过,但即便他是刚刚转学过来,但之前总还是要读书的,这样的情况就实在是颇有些不合常理。
且最令人啧啧称奇的便是,无论课课下,盛扬都一直安静坐在角落,低垂着头,双手垂放在桌下,无论是课堂笔记还是课后作业,他都不曾抬笔记录一二,桌面的东西动都没动过一下,所作所为实在让人费解。
盛扬这般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怪异行为,却似乎暂时只被高长安看在了眼里,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存在感实在太低,竟让旁人待他都如隐形人一般视而不见,好似班级里从未曾多出他这个异类。
直至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满腹疑虑的高长安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家,一是晚有他期盼已久的大餐,其次他也想尽快从母亲嘴里探听些消息,也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当晚高家的饭桌,高长安提起了盛扬这个转学生,而高母不负众望,待听到是姓盛,立时便已是有了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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