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字军旗下,观战的献营将领也都是欣喜,只有李定国面色不变---太惨烈了,不说死在官军壕沟前的,只说被督战队处死的,这一天下来,就有数千人……
官军边打边撤,带不走的火罐,都被全部点燃,引起冲天的火光。
“快,快,快填沟~~”
靳统武大声命令。
无数流贼冲上来,将背负的沙袋投入壕沟之中,又推倒胸墙,连着壕沟中的血肉尸体,很快就将官军放弃的第一道壕沟全部填平了。
而在北门和江岸的连接处,官军依然在死守,官军不但没有放弃,反而向北门增派了更多的兵马,以保证岸边火炮对水军的支持……
黄昏,攻城战出现变局的同时,江中水战也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万金刚和张国清虽然拼力而战,但流贼船只太多了,前后相连,一艘又一艘的向他们逼来,万金刚夺来的那艘大船守不住,不得不烧毁,而后,为了拦阻流贼进攻,张国清将准备好的,堆积了柴薪的几十个木筏点燃了,顺流而下,堵截流贼水军的进攻。
火光熊熊,滚滚浓烟笼罩了整个江面,对面三尺难以见人---这是最后不得已的办法,燃烧的木筏虽然可以阻挡一时,但却阻挡不了太长的时间,所幸现在快要黄昏了,只要能挨过天黑,就有重整旗鼓,明日再战的机会。
但张国清的心思,被曾经是朝廷水军游击的钱文选看的清楚,他在战船二层大叫:“攻,攻,不必管那些木筏,给老子冲!”
……
北门城头。
刘肇基举着千里镜,手心已经汗津津,他知道,岳州水师支持不了多少时间了,被流贼水军击溃,怕就是眼前了,一旦水军溃败,流贼控制了岳州江面,下一步,不管是进还是退,向东还是向西,流贼就完全掌握了主动……太子殿下的谋划,很有可能会落空。
想到此,刘肇基真恨不得自己是水军,可以亲自下场。
“粮草来了,援兵来了~~~”
正焦急中,忽然听见有人在身后狂喊,转头一看,却见是岳州知州王章拎着袍角跑上了城楼,一边跑,一边喊,满脸喜色,状若癫狂。
“什么援兵?”
刘肇基大喜,难道是太子的援兵到了?
“长沙……船……兵……”因为跑的太急,王章已经是气喘吁吁,说不出一句话来。
……
岳州城西门码头。
顺着湘江,从长沙而来的运粮船,正在码头紧急卸粮,卸粮之后,所有的船只不休息,径直就航向长江,增援岳州水师,长沙推官蔡道宪立在最前面的一艘大船上,桅杆上的大旗迎着江风,猎猎作响,而在他身后的每一艘运粮船上,都悬挂有一面大旗,持枪的军士于船舷两边列队,
原来,蔡道宪此来,不止是运粮,更是要增援岳州,他将长沙附近所有船只和水兵,连同临时招募的精壮渔夫,全部都带来了。
“咚咚咚咚~~”,一百艘运粮船,百船百旗百鼓,乘风破浪,隐隐然竟有千舟万船、帆如叠雪之势……
岳州江面上,已经陷入全面被动,即将要溃散的岳州水军,见有援兵到来,士气登时一振。
张国清嘶声大喊,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的凸显了出来:“援兵来了,援兵来了~~~杀啊,杀啊~~~”
……
长沙水军来的正是时候,不但振作了岳州水军的士气,最重要的是,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蒙蒙灰暗之中,长沙水军鼓声如雷,气势雄壮,令流贼水兵摸不清虚实,不知道官军来了多少援兵?连钱文选都微微有点犹豫。
这一来,原本就疲惫不堪的流贼水军一下就泄了气,攻势再也难起。
夜色一旦漆黑,水战就无法继续,不止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大部分人都是雀眼,晚上目不视物,更因为夜晚水象会有变化,船只难以操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现撞击事故。
不管马元利和钱文选多么不愿意,面对夜幕的降临,都不得不下令收船。
“当当当当~~”
夜幕降临,不但水军,流贼步兵对岳州的猛攻,也在急促的锣声之中,戛然而止。
“撤啊~~”早已经疲惫不堪的流贼大军潮水般的退去,一个个争先恐后,只恐慢了一步,被官军所杀,其间,伴随着无数快要崩溃了的哭声……
流贼退去,原野中,壕沟间,浓烟滚滚,焦木依然在燃烧,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横叠的尸体,壕沟血泊之中,有未死的流贼在尸体间辗转呻吟,悲惨求救,但却无人能救他们,只有闻到血腥气的黑鸟,在空中盘旋,久久不去……
军旗之下,李定国依然伫立,但他脸色却惨白无比……
“好惨。”
李定国的身后,有一人轻轻叹。
李定国面无表情。忽然道:“派人,将城外的尸体全部收敛,烧了。”说罢,拨转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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